蕭賢弟、盧賢弟如晤:
三月前,為兄引兵至渝,助陛下破烏季晏禮及餘黨,拔其安養俱餘眼線。
此前城中大疫,陛下為救民,飲毒殺蠱,為民下蒼,度太醫虞綰治,今自愈。
另,陛下成功尋得楚延,不日將帶人還宮,待吾歸告汝等。
即頌 勳祺
——楊峪字
在李玉崧打算啟程回宮前,楊峪給蕭珩遠和盧如飛寫了這封信,信中短短幾行字,透露出的信息量卻非常之大。
他不知道的是,蕭盧兩兄弟在讀完這封信以後有多震驚。
兩月前禮部的應大人和工部的湯大人提前回了帝都,回來後就開始張羅陛下的婚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活了二十八年一直不近女色,整日掛心一個抗旨逃婚的男下屬,蕭珩遠與盧如飛其實和眾大臣一樣,都曾經擔心陛下有斷袖之癖。
可是想不到,陛下去了一趟渝都,不僅找到了楚延,還找到了未來皇後。
作為曾經一起奮戰多年的兄弟,蕭盧兩兄弟不是很關心未來皇後的事,隻是掛念楚賢弟,為他當年的不告而別生氣。
因此二人一早就做好打算,隻要楚延一回來,就把人給堵在宮門口好好盤問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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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前的最後,楚嫣把楚門的重擔交到了溫慕兒和雲貝麗兩位女主管身上。
而之前背叛楚門的朱翎,因為從少年時期就跟隨她,又在最後關頭說出季晏禮的駐地位置,算是有功,看在過往那點情分上,楚嫣隻是撤了他的職位,讓他在楚門做最底層的雜役。
得到處分的朱翎隻是跪下來感念她的恩情,其餘就並未多說了。
之後楚嫣和李玉崧又去了一趟朱家祠堂,在朱衍的牌位前做最後的告別。
啟程當日,楚嫣靠在馬車的軟墊上,依偎在李玉崧懷裏昏昏欲睡,忽地感覺馬車緩緩停下來,正打算出聲詢問,才發現是有人在出城前把馬車攔下了。
她掀開簾子,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公良軻。
“公良兄,你是來送我嗎?”楚嫣笑問。
公良軻神情急切:“楚門主要離開渝都,為何沒有提前告知一聲?”
楚嫣一怔,有些尷尬地道:“抱歉,是我忘了同你說了。”
實際心裏在想,要是跟你說了還了得。
李玉崧中毒以後,她整天提心吊膽的,夜夜守在病榻前寸步不離,而李玉崧也整天抓著她的手不放,生怕她離開。
這男人趁著生病,示弱要她給名分給承諾,她自然是不敢不從。
他們能為了彼此犧牲性命,楚嫣這輩子都會記得,也認定了李玉崧這個人,於是答應回帝都跟李玉崧成親。
雖然要到了名分,但李玉崧還是對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雖然沒把她綁起來,但還是恨不得把她栓在褲腰帶上似的,更別提去見公良軻了。
她是根本不敢提的。
公良軻是真心喜歡楚嫣的,聽她這麼說,落寞之餘有些不甘:“我,還有些話想與你說。”
在他得知李玉崧的真實身份以後,確實感受到地位上的差距和壓製,也知道自己沒機會了,但在臨行前,他還是想勸楚嫣考慮清楚,畢竟深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楚嫣想求他別說了,但還是保持微笑:“……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啊?”
公良軻還沒來得及開口,楚嫣就感覺到扣著自己腰的手一緊,裏麵一直沒開口的李玉崧把人往自己懷裏一帶,鳳眸極具壓迫感,淡聲問:“公良城主還有什麼話想與朕的皇後說?”
話裏的警告意味太盛,公良軻感覺到了危險,最終隻說了一句“望陛下和楚門主一路平安”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車內,楚嫣好笑地瞧著李玉崧,調侃道:“能不能亂吃飛醋啊。”
李玉崧掀起眼眸看她,從喉嚨裏哼了一聲:“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楚嫣連忙捧著男人的臉親了一口,“我心裏隻裝著你一個人,別生氣了嘛。”
李玉崧很是受用地勾起唇角,按著楚嫣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她呼吸不勻地叫停,才鬆開來說了句:“朕不氣,就是突然覺得心髒有點疼。”
“啊?你哪裏疼?虞綰綰不是說已經治好了嗎?”他這一句話就把楚嫣的魂嚇沒了,在李玉崧的胸口緊張地檢查起來,“是這裏嗎?我喊人過來。”
李玉崧唇角勾起不明顯的弧度,說道:“不用麻煩了,朕感覺親完你之後好多了。”
“李玉崧!你又騙我!”屢次上當的楚嫣惱羞成怒地砸了男人一拳,“別拿自己的身體跟我開玩笑!”
意識到自己玩大了,李玉崧連忙低聲吸氣地哄人:“錯了錯了……”
在前麵架著馬車的王公公聽著兩人互動,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來,又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他們的車隊就這麼在廣袤的山路上越行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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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車隊總算是抵達帝都,朝著金碧輝煌的宮殿建築群疾馳而去。
宮門前,應思淼帶著禮部的人在此恭迎陛下與未來皇後的歸來,蕭珩遠和盧如飛也帶著自己的部下在此恭候。
烏壓壓的一群人站在宮門外,一半是衝著未來皇後的英姿來的,一半是軍部的人為了質問楚延來的。
在所有人全神貫注的目光下,隻見花枝招展的陛下從為首的馬車上率先走下。
說是花枝招展絕不是誇張,隻見一向高貴冷豔喜穿深色的陛下竟穿了一套銀白雲錦袍衫,布料還用金線繡了不少遊鱗,而頭上則戴著寶石銀冠束發。
李玉崧本就俊美,這麼一打扮簡直要閃瞎眾人眼。
在此時眾人也注意到,陛下下車後沒有離開,而是等在一旁。
這時車簾被掀開,一抹靈動的藕荷色裙角抓住眾人視線,緊接著一名明眸皓齒粉腮紅潤的美人款款走了出來。
美人的發髻兩邊墜著對稱的銀蓮流蘇發釵,身著藕荷色如意雲紋百迭裙,與站在車下的陛下對上視線後,她笑著張開手臂。
陛下也瞬間會意,直接攔腰把人抱下車放在地上。
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紛紛感慨道:這簡直是駿馬馱銀鞍,玉皇大帝做媒,天造地設地一對兒啊!
而“美人”楚嫣顯然還在狀況外,她剛剛雙腳落地就有些好奇打量起來麵前的人來,接著開始觀察高大宏偉的宮牆。
李玉崧也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表情,害怕她會不適應或者不滿意。
但楚嫣沒有這兩種情緒,她是感慨了一下“怎麼這麼多人”,然後就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到你的宮殿,我好餓我想吃你廚子做的菜,也不用特意做什麼,隻要做他們的拿手菜就好”。
話裏話外完全沒拿自己當外人,一點不帶客氣的。
李玉崧頓時忍俊不禁道:“那朕讓他們把流程免了,現在帶你回寢宮用膳。”
楚嫣忙點頭:“嗯嗯嗯!”
因此在應思淼帶著一幹人等剛要上來迎接,軍部一幫人正要上來問候時,李玉崧跟楚嫣頭也不回地上了車,吩咐王公公快馬加鞭地衝進宮門,把所有人甩在了後頭。
禮部人感覺有被無視到,但還是很快就調整好心情,士氣高漲地回去準備帝後的大婚事宜了。
留在原地的盧如飛大為震撼:“陛下這就走了?這變化也太大了吧,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陛下嗎?”
蕭珩遠尚能保持淡定,道:“應該是的。楚賢弟應該一同回來了,我們現在去找他。”
盧如飛這才想起正事:“哦對!”
兩人找到風塵仆仆的楊峪,把陛下回來的隊伍上上下下地搜羅了一遍,然後傻眼了:“楚延那小子人呢?!又跑了?還是沒回來!”
楊峪道:“回來了啊,剛剛進宮你們沒看見?”
盧如飛:“進宮了?他什麼時候進宮了?我和蕭兄一直盯著居然沒發現?”
“你倆……”楊峪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兄弟,拍拍蕭珩遠和盧如飛的肩,道:“抽空可以去拜見一下未來皇後,一切就都清楚了。”
蕭珩遠不明所以:“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