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和平年代，楚嫣隻有在做菜的時候殺過魚和鴨，人她是真沒殺過。
雖然心裏明白，殺戮不過是戰亂年代的尋常事，她也逼迫自己在心裏接受，接受自己有一天也會滿手血腥，但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的內心充滿了抗拒和逃避。
李玉崧也聽出了楚延的言外之意，眼底有一絲詫異劃過，也對，他都快忘了，楚延之前並不是軍人，而是中途被抓來充軍的，隻參加了一場戰役，憑借著詭異的武器製勝，卻從未殺過一人。
那一絲詫異大抵是因為，年幼的他也曾為生命的流逝和鮮血的綻放感到遺憾和痛苦，可越是隨著他長大，他的心就越是麻木，甚至逐漸能從殺戮中嚐到一絲快感。
因此沒殺過人的楚延在他眼中像是摻雜在黑色中的唯一一縷白色。
但他知道，最終白色會被黑色浸染。
“陛下，求您饒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弟甲的身體因恐懼抖成了篩糠，聲音克製不住地顫抖著。
其他人也跟著磕頭求饒，完全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
“陛下，臣也……”楚嫣看著自己的槍頭，上麵的白纓還未被鮮血浸染過，幹幹淨淨。
數道紛雜的聲音打斷了李玉崧的思緒，他看著楚延清澈的眼睛，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不容置喙道：“去試試。”
男人的聲色明顯低了幾個度，楚嫣知道這時候他不希望任何人違抗自己，於是乖乖拎槍走到前麵，用槍纂戳了戳瑟瑟發抖的小弟甲。
“你起來。”楚嫣將人叫起來。
小弟甲哭哭啼啼地站起來，其他人驚恐地抬頭看向他們。
“我、我開始了。”楚嫣握著槍身的手心沁出了汗，她用袖子擦了擦，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句話是不止說給旁人聽，也說給她自己聽，用來提醒自己，要踏出這第一步。
李玉崧負手站在一旁，沒再開口，氣氛再度降至冰點。
楚嫣訕訕回過頭，被迫麵對現實。
可她一看到那張涕淚橫流布滿恐懼，便感覺自己拿了個燙手山芋，心裏隻想要逃。
“你在猶豫什麼？”李玉崧沉聲催促。
楚嫣眼眶泛紅，聞言閉上了眼睛，握著槍猛地刺出去。
哭聲停止了，她能感覺到槍刃刺到了一些東西，驀地睜開雙眼來。
想象中的血腥場麵並沒有出現，隻見小弟甲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眼球轉到上方努力去看插在頭上的槍頭。
“偏、偏了。”楚嫣鬆開手，插在小弟甲頭發裏的槍杆子搖晃起來，他連忙扶住插在頭頂的殺器。
“重來。”李玉崧淡淡下令。
“別、別了吧。”楚嫣回過頭來，濕潤泛紅的眼睛可憐巴巴的，“陛下，太晚了，要不明天再處置他們？”
李玉崧不經意看到他通紅的眼睛，眼睫微顫，到嘴邊的話被他收了回去，忍不住問了另一個問題：“有這麼怕？”
楚嫣當即如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他日出城應戰，你又當如何？”李玉崧又問。
楚嫣小心翼翼地問：“臣能申請使用自己的本命武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