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薄涼。
盞盞燭火跳躍在奢靡的宮殿中,彌漫著無聲的死寂。
寢宮的大門“吱呀”一聲,被人緩緩推開,一名穿著藍衣蟒紋的男人攜著月色涼風而入,
男人姿容絕世,玉質金相,錦靴和金磚之間發出有節奏的腳步聲,矜貴而優雅。
他來到榻前,俯視奄奄一息的年輕帝王,聲音像是貓逗老鼠般的不緊不緩:“皇上這是得了什麼病?太醫院的廢物們治不好麼?”
被提名的幾名太醫一個瑟縮,腦袋幾乎要貼在地麵上。
當朝左相傅星離,權傾朝野,唯一能和皇帝抗衡的臣子,同時也極受百官及百姓擁護,
與之相對比的是當朝暴君花重錦,荒淫無道,殘暴不仁,
此番清君側,乃是民心所向。
行將就木的帝王身中劇毒,虛弱不堪,滿腔怒火的眼神猶如淬了毒的刀子,嘶啞道:“傅星離,你居然給朕下毒!”
她明明,那麼信任他……
傅星離輕笑一聲,道:“這藥出自戎狄,名為海棠醉日,服用者會衰竭至死,這整個過程,需要一年左右。”
也就是說,一年前,他利用皇帝的信任,對她下了毒。
“皇上安心去吧,為了避免皇上路上寂寞,追隨皇上的心腹,先一步在路上迎接皇上的到來了。”
說著,他輕輕拍手,身穿綾羅裙釵的宮女魚貫而入,在龍床前呈一字排開,
她們每人托著一個雕花雲紋楠木托盤,
而盛放在這精致托盤上的,居然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
“差點忘了,皇上現在病著,又纖弱得像個女人,可能看不太清。”傅星離一隻手抓著她披散的頭發,像是抓著人偶一般將她從被褥中拽出,讓她更清楚地看著這一切。
那些頭顱臉上保留著死前的神情,有的驚恐,有的憤怒,
甚至因為剛死沒多久,脖頸處的鮮血還在不斷湧出,糊住了托盤上雕刻的精致花紋,
侍女衣裙,也染上血漬。
年輕帝王尤自瞪大眼睛,蒼白的唇角溢出鮮血,嘶聲道:“傅星離,你怎敢!”
“臣什麼不敢的?”傅星離笑容中帶著些病態,將她提起來,和他的目光齊平,眼底陰翳,“十二年前,你滅周國時,可曾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溫文爾雅都是表麵功夫,
他從骨子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隻可惜年輕帝王直到臨死,才看見他的真麵目。
傅星離拽著皇帝的頭發,像拖拽著一個人偶般朝寢宮外走去。
滿城熊熊烈火燃燒,半個天際都被火光照徹。
“皇上,美嗎?”傅星離露出冰冷又諷刺的笑容,“他們的末日,可都是皇上親自帶來的。”
年輕的帝王呼吸急促起來,生命的香似乎已經燃燒到了盡頭。
她虛弱的用氣音發出怨恨的詛咒:“傅星離,我詛咒你,咒你痛失所愛、一生孤苦,咒你長命百歲,咒你一生……都活在悔恨中……生死不能……”
這般絕望的詛咒,已經耗盡了她最後一點餘暉。
“隻有敗者才會寄希望於死後的鬼魂之說。”
傅星離冷笑,將手放在她的脖頸上,確定皇帝已經死亡。
她輕瞌著眼眸,沒了以往的囂張跋扈、殘忍霸道,
失去了鮮活的生命的她,仿佛像是真正的玩偶一樣在他手中,任他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