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十一月,京城也有些冷了。

不過這寒冷對於沈悅薇來說,並不存在。

她身居皇宮大院,殿內燒著地龍,溫暖如春。

這一日,她正逗弄著小女兒,就聽內侍稟報,說李飛英求見。

沈悅薇莞爾一笑,讓宮女把小女兒抱了下去,命人請李飛英進來。

李飛英入宮覲見,自然是身著女裝。

一進殿內,她便大大咧咧地坐下,順勢往圈椅上一躺,感慨道:“轉來轉去,還是皇後娘娘這裏最舒服啊。”

沈悅薇笑笑:“想舒服,嫁與我表哥不就是了。”

頓時,李飛英正襟危坐:“咦,可不敢胡說,那可是我上司。”

這一次,輪到沈悅薇無語了:“你們倆還沒捅破這層窗戶紙呢?”

李飛英連連搖手:“不捅,絕不捅。總之我倆目前的狀況就是,他知道我是女的,我也知道他知道我是女的,但是,我們都不說。”

說著,李飛英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話,當真是有些拗口了。

沈悅薇抬手支著自己的下巴,來了興致:“那你呢,你對我表哥,就沒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沒有!絕沒有!人家堂堂大理寺少卿,又是皇後娘娘的親表哥,京城裏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人家又沒有作孽,我咋能對他有心思?”

“怕隻怕,他對你有了心思。”

“別胡說,這可不敢胡說。人家又沒做缺德事,何至於對我有啥心思啊?“

“你這是什麼話,非得是做了缺德事,損了陰德,才能對你有心思?”

“那是自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聲不好。”

聽罷,沈悅薇的心思有些黯然。

說起來,李飛英還是介意的。

介意自己的名聲如此不堪。

她不過是在軍中做出了一番事業,回頭來便要被京城的這幫長舌婦編排,說她日日混跡軍中,不知和多少男人不清不楚,實在是沒有道理。

“我沒想過嫁人的。”李飛英補充道。

沈悅薇正色道:“你可以不想嫁人,但,絕不能是因為被名聲所累。”

李飛英連連搖手:“別,別呀。皇後娘娘,我可求您了,千萬別再為我澄清了。實則我今日來,是想著開解開解你的。”

“開解我?”沈悅薇錯愕道,隨即,她心下了然,“你是想說,禦史台那幫禦史彈劾我善妒之事?”

因著穆九霄登基之後,不願選妃,態度又極為強硬,那幫禦史拿穆九霄沒辦法,就把矛頭對準了她,說她善妒蠻橫,不許穆九霄選妃。

“那幫禦史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沈悅薇燦然一笑:“他們的確沒說錯,我就是善妒,就是不喜陛下選妃。他們彈劾的對。但我,不打算改。且讓他們說去,損不了我分毫。而且,他們很快就沒閑心盯著這件事了。”

“為何?”李飛英不解。

沈悅薇神秘地笑了笑,把桌案上的冊子遞給了她。

李飛英拿過一看,眼睛瞪得溜圓:“你、你要開女學?”

“沒錯。”

“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之前聞所未聞,之後就不是了。女子為何不能讀書識字,為何不能做自己想做的?如果真要有個人開始做這件事,那麼,便是我沈悅薇。”

“再加我一個。”李飛英豪言道。

“放心,本就沒打算把你落下。”

李飛英重重點頭,心底十分動容。

她明白,如果女學推廣開來,那麼,這世間就不會再有那麼多女子飽受爭議。

日後再出了什麼女將軍,也不必承受和她一樣的非議,而是要被人讚一聲,誰說女子不如男。

這是一件大好事。

“你總是給人帶來驚喜。”李飛英笑道。

沈悅薇狡黠一笑:“或許吧。想必這件事,會讓禦史們更驚喜。”

“隻怕他們更會下力氣彈劾你。”

“我不怕。但凡是我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李飛英感慨地點點頭,這話倒是真的。

但凡是沈悅薇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放在以往,誰又能夠想到,穆九霄能夠登基為帝呢?

說起來,穆九霄登基為帝,自然有沈悅薇的功勞。

她非但做到了,還讓穆九霄對她從一而終,這,就是莫大的本事。

這樣的女子,有什麼事做不成?

李飛英心裏正想七想八的時候,忽然聽到內侍稟報道:“娘娘,秦少卿求見。”

李飛英瞬間嚇得一哆嗦:“哪、哪個秦少卿?”

說完,她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天底下除了秦知言,哪裏還有另外一個秦少卿?

溜了溜了……

“他現下何處?”沈悅薇問。

“回娘娘的話,就在殿外候著。”

內侍的話,逼回了正打算溜走的李飛英。

沈悅薇暗覺好笑:“你怕他做什麼?”

李飛英想了想,這倒也是。怕秦知言的應該是他的屬下李英,可她現在是李飛英,她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