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鏡淵看了看那有些靦腆的少年,淡笑道:“挺好,大伯就不愁沒人養老了。”
“是呢是呢,托你們的福,給了那麼多賞賜,不光我後半輩子不愁,翠兒他們夫妻倆也不愁了。”
少年被說得臉發紅,被林翠兒拉到一邊去。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認生,你還給他往人前拉幹啥?”
“哎呀,都自家人,小五嘛,咱又不是不認得。”
“咱認得,水生不認得呀。水生,回屋裏去。”
“哎,你這孩子,全家團聚的大好日子,你讓人家一個人回屋去幹啥?他是你相公,將來撐起一個家還得靠他呢,不能見世麵怎麼行?來來水生,坐到爹身邊來。來,再跟爹喝一杯,她不敢說你。”
眾人無語得很。
老太太笑著說:“罷了罷了,翠兒,別管你爹了。他難得高興,就隨他去吧。”
林翠兒嘟囔著說:“水生不喝酒,把水生都給帶壞了。”
林海有些尷尬,他此前對蕭鏡淵意見很大,還說了許多掉腦袋的話。
此時像個鵪鶉一樣縮在角落和老丈人喝酒。
因為他的老丈人夏舟是別扭中的第一人。
他一個五品小官,還是靠著運氣得來的。
上朝的時候都是站在最遠的地方,當了兩年的多的官,上朝也上了不知多少次,他除了受封的那一次,至今沒在朝堂上說過半個字。
夏茉看他的樣子,像極了一學期結束都沒發過言的那個學生,遇到了嚴肅的班主任,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蕭鏡淵跟夏茉的幾個哥哥熟一些,他們前幾個月還是一起在北荒草原並肩作戰的戰友,多是同他們說話去了。
夏知鶴天生臉皮厚,也跟在哥哥們身邊與蕭鏡淵說笑,還厚著臉皮求他給個差事。
蕭鏡淵有些驚訝,“不是給了你一千兩,讓你做個小買賣嗎?”
夏知鶴苦唧唧的說:“還說呢,你一共給了我一千一百兩,我一個銅板沒花上,全都……”他偷偷的往姐妹們那一桌看了看,才道:“全給她們做嫁妝了。”
夏家大哥拍拍他的肩膀道:“知鶴也小了,你看和你一般大的皇上都成親了,孩子都這麼大了。”
“怎樣?”
“大哥的意思是,你別急著做些什麼,先成個家。”
“那我娶了媳婦回來誰養活?”
“自古以來那麼多先成家再立業的人,媳婦都誰養活的?”
“讓爹娘幫我養活?”
“哈哈哈,那也成啊,爹娘樂意得很。”
大家都挺高興的,隻夏家二哥坐在一邊一口一口的喝著酒。
夏家大哥知道他在煩心什麼,拍拍他的肩膀,跟他碰了下杯。
他的媳婦當初是明媒正娶的娶進門後,才離開的。
老二的媳婦是全家準備逃命的時候,被她父母硬塞過來的。
全聽她爹娘在說,是真是假都沒人知道。人丟下人家就走了,弄得他們不得不帶上。
他沒見過,所以一時間難以接受。
“你倆都沒見過,也沒有正式說過親,實在不行跟爹娘商量一下,讓他們認她做個幹女兒好了。”
夏家二哥無奈搖頭,能這麼容易就好了。
夏家三哥和夏知鶴在跟蕭鏡淵說菜園子的事。
“爹說想去那個農畜司裏謀個能幹活的差事,光拿俸祿不幹活,他心裏過意不去。別的不會幹,種地養牛養羊他都能幹,他自己不好意思來說,讓我來幫他說。”
蕭鏡淵看向遠處,夏舟和林海坐的地方。
兩人看他看過來,忙不迭的低頭裝著吃菜的樣子。
“好,這隻是小事,回頭我讓人安排一下。”
“那可太好了。”
蕭鏡淵又說:“農畜司,種地和養殖是分開的,他是想種地還是養殖?”
“這個我還沒問他呢,回頭問問去。”
“行吧。”
夏知鶴又說:“既然都將我爹安排了,那幹脆給我也安排了唄。”
“你想做什麼?”
“我種地不會,我會放羊啊,當年在老家那會兒,我剛學生走路就跟著我姐天天放羊。”
蕭鏡淵那臉色有點兒怪。
夏知鶴以為他不信,忙道:“真的,不信你問我姐去啊。”
“行,讓你放養去。”
“哎,謝謝姐夫。”
夏知卿給他一腦門兒,“真沒出息,就想著放羊。”
夏知鶴委屈道:“我也想像你們一樣打仗去,好建功立業,這不是爹娘不肯嘛。”
那是夏舟的決定,當年他的兒子們全都死了,才讓女兒招婿。
他就後悔讓兒子們全都上了戰場。
到了夏知鶴這一輩,說什麼也要留一個。
他寧願自己六十多歲還賺錢養家,寧願給他養成廢物,也不準他去上戰場。
次日,送走了林家人。
林奶奶又哭得稀裏嘩啦的。
她這歲數了,禁不住折騰,她知道這一別,怕是今生再也看不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