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年華不吝酒,最要春水遙拒寒。
向念書近來乏得很。
才是卯時,她已經又睡過去好幾回了,每每瞌睡之時就被外頭的喧鬧給吵起來,沒得眉眼中都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哀怨。
這裏是向府,年關。
熱熱鬧鬧的氛圍裏,無論做什麼都是開心的。
“表姑好懶哦,比窕兒還起的晚,娘親還說我是小懶豬,我看表姑才是小懶豬呢!”
一個圓乎乎紮著雙鬢髻的小丫頭偷偷打開一條門縫鑽進來,看著床榻上睡熟的向念書小聲“吐槽”。
緊隨其後的是個同樣圓頭圓腦的小男孩,拉著她的小袖子怯生生地喊姐姐,四處張望著不敢出聲,似乎怕極了這屋子的另一個主人。
“姐姐,我們還是走吧,待會兒姑父來了好嚇人的……”
“你怕什麼呀,我想和姑姑說話嘛,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先走吧,我又不帶上你。”
小姑娘倒是膽子大,胖乎乎的小手裝腔作勢地叉著腰凶他,好歹是把人給唬住了。
兩娃娃一回頭,向念書正單手攙著下巴一臉興味地看著他們,眉眼間還有未散去的倦意,卻還是朝他們柔柔的笑:“姑姑又不是猛虎野獸,怕我作甚?”
兩廂對視,小丫頭倒是率先反應過來,蹦跳著到了她跟前伸開手就要抱,嬌乎乎喚了一聲姑姑,把向念書都甜到了心裏去。
“是弟弟膽子小,才不是窕兒害怕呢!”
向念書被她逗得直笑,走在後頭的小團子則是一臉不服氣,紅撲撲一張小臉也湊上來要抱抱,軟軟糯糯的聲音便傳出來:“姐姐耍賴,那是姑父不在……”
要是姑父在,姐姐跑的比他還快呢!
“才不是才不是,弟弟才是膽小鬼!”
“姐姐才是!”
“弟弟是!”
……
其實祁荒就是表情少了點,不像他們那個孩子奴的爹爹華十三一樣愛和他們鬧著玩,事實上能對他們冷臉的的確少,因此祁荒就顯得特立獨行了。
以至於這兩個小家夥的小小腦子裏慢慢形成了祁荒很嚇人的觀念,一時半會兒的怕是改不回來了。
隻是兩個小家夥鬧騰得很,向念書實在是有些有心無力,趁著他們注意力一會兒又放在了桌上的方糖上時連忙喚人進來。
“哎喲表少爺表小姐,外頭都找遍了你們原來在這呀!”
彩雀永遠的一驚一乍,向念書已經習慣了,她每回來一次都得被她摟著嚶嚶嚶半天,當然都是關了門的私底下……
“小姐,大人方才還在問您怎麼還不出去呢,白家主都等上一陣子了,奴婢原是要來叫,但白家主不讓說是讓您多休息一會兒。”
向念書聽著彩雀的念叨一邊起身,沒由來覺得渾身酸痛,不由得捂著肩膀小聲叮嚀了一聲。
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彩雀頓時就不對勁了,偷偷摸摸瞧了她好幾眼愣是憋著笑沒有說話,倒叫她好一陣心虛。
“我……就是睡多了,反而有些累,不是因為別的……”
彩雀一臉意味深長:“奴婢省得的小姐。”
“……”
越說越渾了。
哦,忘了說了,彩雀這丫頭前不久剛許配了人家,遠方表哥,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相互心儀,到了年紀本來要說親的但不敢,就拖到了現在。
至於為何不敢。
向念書:“……”
當初的“她”太凶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算是不要了也不會給別人,彩雀也一樣被“她”視作所有物,自然不敢。
現在則不同了,向念書巴不得她趕緊找到兩情相悅之人好早早將她嫁出去,否則耳根子遲早被她生生磨平不可。
話說彩雀成婚那日還是她送出門的呢,哭得一張小臉都快要花妝了,向念書愣是拉回去重新畫了一遍才送出去。
嫁人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要美美的了。
不過她顯然失算了,這丫頭倒好嫁了人也不肯安心在家相夫教子,自己回來的日子明明也不多也愣是要回來伺候著,說是說不準哪一日她就雲遊四方回來歇腳了,到那時還要給自己奉茶呢。
是個傻丫頭,向念書也沒轍,便隨著她去了。
這不,這才多會兒消停功夫就又跑出去了,風風火火去端給向念書準備好的梨花膏。
院子外更熱鬧了。
向念書清明了眼睛,掃去一身的倦怠走出門去,外頭還未化完的雪和紅色的燈籠紅綢相得益彰,好是一番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