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十裏的春風鎮,最北邊有條巷子,叫做花街巷。
花街巷最裏麵有座宅子,傳說鬧鬼。
這一年來,隔三差五就聽人傳這事,有人說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裏頭有哭聲,有人說聽到裏頭有說話聲,還有人說聽到裏頭歌聲……
這件事越傳越玄乎,後來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這座宅子就被大家統一叫鬼屋了。
此時,月黑風高,院子裏又一次傳出了微弱的哭泣聲,聲音極為壓抑。
這聲音的主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又不敢放聲哭泣似的,嗚嗚嗚的,在這黑魆魆的夜裏,顯得有些滲人。
難怪有人說這裏鬧鬼。
這個“鬼屋”雖然現在沒人住,屋裏也空蕩蕩的連張床都沒有。
但是院子卻被收拾得幹淨整潔,裏頭還種了很多的花花草草,似乎都被照顧得很好。
葡萄架下的秋千旁邊,有個瘦小的小人兒,像一隻受傷的小刺蝟似的,腦袋埋在腿上縮成一團坐在那裏。
滿是補丁的粗布衣裳下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偶爾還傳出一聲聲壓抑的抽泣,在這寂靜的黑夜裏顯得有些淒涼。
不一會兒,大門吱丫一聲被推開了。
“肖肖……肖肖……是婆婆……”
“是不是胡麗那個惡婆娘又欺負你了,他們一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說話的人是鎮子上的百事齊、包打聽,大家都習慣叫她齊婆,長得一副笑模樣,團團臉,細眯眼,一說話還有兩個酒窩。
齊婆善於交際,最喜歡給別人做媒,隻要是關於這個鎮子的事,要是她不知道的話,可能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齊婆五十來歲,就住在隔壁的那個宅子裏,無兒無女,靠著給別人做媒,或是幫人打聽消息拿些謝禮,以及給繡莊做些繡活貼補家用。
齊婆為人開朗,常把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掛在嘴上,整日樂嗬嗬的。
但是自從一年前肖肖跟著惡嬸嬸胡麗一起生活後,大家就發現齊婆的笑容越來越淡了。
跟平時中氣十足的語氣相比,現在齊婆明顯是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肖肖縮在秋千旁邊,一聽到動靜,趕緊抹了一把眼淚,爬起來拍了拍小屁股。
小人兒起得急了些,眼前一陣發黑,細小脖子好像撐不住上麵的那顆大腦袋似的,還晃了晃,等緩過神來,才抓著繩子小心翼翼地坐到秋千上。
“婆婆,肖肖在這裏。”
齊婆看了一眼黑燈瞎火的院子,心裏有些發毛,抖了抖自己微微發胖的身子,抓緊了手裏的麵餅往肖肖那邊走去。
雖說“鬼屋”這個名字還是自己取的,但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齊婆現在待在這裏還是覺得心裏有些不大得勁。
都怪鎮子上那些愛嚼舌根的人,自己就給“鬼屋”編了一個故事,她們倒好,添油加醋地另外編出了無數個惟妙惟肖的鬼故事來。
齊婆覺得要不是自己“見多識廣”,而且這個“鬼故事”就是自己故意傳出去的,她都要相信花街巷是真的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