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渾濁不堪,思緒愈發繚亂,她似乎要睡過去了。
時玥不斷在腦海中描繪著小狼的模樣來維持清醒。
那雙眼睛,那雙猩紅的微微上挑的眼睛……熱切又忠誠的眸色……真好看啊。
她的小狼,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兒郎,是她最最最最喜歡的人,她想對小狼更好一點,不然怎麼才能回應他那百分之百的愛意呢?
可是,她又給小狼拖後腿了。
他跟在她身邊,總是以身涉險,總是滿身傷痕!
她也想保護小狼,她也想堅定的擋在他身前,讓他毫無後顧之憂!
為什麼她已經這麼努力了,卻還是要像個廢物一樣被小狼保護呢?
為什麼她不能像小狼一樣中毒之後依然堅持戰鬥……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
媽的,好想一拳把地球打爆!
小腿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已經徹底失去行動能力了。
眼前,兩道無比模糊的黑影全都發了狠似的近身肉搏,落下紛亂的陰影。
突然間,麵頰濺開一片濕潤。
是下雨了嗎?
不,雨水應該是冰冰涼涼的,怎麼可能會是熱的呢。
緊接著,是更加洶湧的熱流襲來。
黑影攢動,血紅如注。
是……血?
噴灑在她臉上的,是血!
時玥赫然瞪圓雙眼,驟然的驚嚇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眼前的黑影被荊棘突刺所貫穿。
噴薄的紅色彌散出濃濃的血腥之氣,黑影支撐著那把沉重的雙頭刀勉力抵抗。
一根不夠,又來一根。
一下連著一下,狠厲難擋。
須臾片刻,黑影已經快要被紮成刺蝟了!
時玥麵色慘白,試圖辨別這些血水是否來自小狼,卻眼睜睜看著那模糊不清的黑影緩緩倒地。
世界仿佛被慢放。
她茫然無措的掙紮上前。
可是,她掙紮了許久,癱軟無力的身體卻依然紋絲未動。
黑影軟綿的身體無力倒下,落地,時玥的麵前緩緩出現一張放大的模糊的臉,白皙之中摻雜著數不清的猩紅。
時玥仿佛在被注視,仿佛在被撫摸。
可她拚盡全力瞪圓一雙眼睛,卻連他眼睛的位置都找不到。
到處都是鮮血,紅彤彤的一片。
他到底傷得有多重?
小狼……小狼!
時玥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從未有過的慌亂席卷而來,她一次次在內心裏大喊他的名字。
可她瀕臨崩潰的呼喚,最終隻發出半句貓叫似的嚶嚀,毒性還在進一步侵蝕她的身體,她發不出聲音。
小狼似乎也在掙紮著靠近她。
他還能動?
時玥心頭一喜。
小狼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對,小狼向來身體結實,一定不會有事的。
熟悉的溫熱緩緩貼近,似乎過了很久,一隻大手終於撫上了她的麵頰,粗糙的手指戀戀不舍的摩挲著她的眼眶。
是在為她擦眼淚嗎?
不知不覺間,她竟早已淚流不止。
可他的手指才搭上時玥的麵頰,隨即便一動不動。
冰冷的驚濤駭浪頓時將時玥淹沒,她仿佛沉入深不見底的大海,心髒被緊緊箍住的同時,連呼吸也都停滯了。
絕望侵襲而來,暗不見光的深海將她徹底裹挾。
她似乎不僅喪失了行動能力,就連最簡單的思考也不會了。
事情為什麼發展成這樣?
不知不覺中,耳畔呼嘯的聲音漸漸回歸,陌生的嗓音侵入她的識海:
“何必掙紮,早早束手就擒,這狼靈也不至於死得這般難看。”
模糊的視野中,那人抬起肮髒的鞋底,不耐煩的踢了踢地上的黑影。
黑影像坨死肉似的晃了晃,依然寂靜無息。
那人的聲音還在繼續:“白白浪費我諸多神力,無怪乎魔尊讓我最後出手,有這人護著,確實難纏,可惜,少年英才總歸命短。”
他惋惜的話語間沒有半點情緒的起伏。
時玥木然的心幾乎恨得發瘋,殺意浮現,她從沒如此迫切的想殺死一個人。
許是察覺到了時玥的憤恨,那人還突然俯身摟起時玥的身體,輕呼道:“中了我的花毒還能堅持到現在,你算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