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悉為路笛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卻沒有直視她的眼睛，麵無表情地等路笛上了車，再把車門關上。
路笛瞬間從剛剛的情景裏抽回了心神。
周自悉，好像生氣了。
這麼想著，周自悉就從另一邊的駕駛位上了車，整輛車一下子變得低氣壓起來。
路笛有些心慌，也不敢挑起話頭，於是悄悄地用餘光觀察周自悉。
他皺著眉，唇角下彎，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撥動手杆，目視前方，像一頭伺機而動的孤狼。
周自悉果然善於偽裝，剛剛還笑著諷刺方容譽，現在卻一副欠了他五百萬的樣子。
路笛往後靠著椅背，心想真捉摸不透他。不過捉摸不透就捉摸不透吧，她何必執著於捉摸透周自悉，不如直接等周自悉願意對她知無不言，反正自己也老是這樣。
這麼想著，路笛就開始放空，又忍不住去看周自悉轉動方向盤的手。
骨節分明，修長，真是一對極好看的手。
他曾經用這對手打過籃球，也撥弄過她的發絲，攬著她擁抱……
周自悉見身邊的人遲遲不說話，瞟了一眼，卻發現路笛竟然靠著椅子睡著了！
她的頭垂向靠窗的一邊，露出了線條利落的纖細脖子。
周自悉咽了咽口中的津液，連忙轉過來繼續看路。
看來她是越來越心大了，這個時候竟然睡得著……
路笛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醒過來。醒過來的一瞬間，她突然想起周自悉沒告訴自己要去哪裏呢！
車已經沒在行駛了，路笛睜開眼仔細看了看，發現正在地下車庫。
她轉過頭去看周自悉，沒想到周自悉也在看著她。
“醒了。”周自悉戲謔地瞧著她。
路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嗯”了一聲。
“那別扭完了嗎？”
聽到他這麼問，路笛才想起自己對周自悉說的那句：“你再讓我別扭一陣子吧……”
也想起了周自悉回她的那句：“得在四月之前別扭完。”
今天是周五……就是四月一日！
她吞吞吐吐地說：“……差不多……了吧。”
周自悉慢慢靠近，“真的差不多了？”語氣中含著一絲懷疑，“那怎麼半路冒出來一個說我壞話的人？”
他說的是方容譽？
路笛想起方容譽說的那件事，立刻抬頭看著他問道：“你中午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沒告訴你嗎？”周自悉離得很近，眼神在她臉上各處遊移。
“他說的我不全信……”
“那我說的你會信嗎？”周自悉充滿蠱惑的聲音從喉嗓深處傳出來，像是在誘導她一般。
路笛不知怎麼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反問他道：“那你說不說？不說我怎麼信啊。”
周自悉笑了，“……好，那我告訴你。”
路笛聚精會神地聽著。
“那個人，其實你見過。”周自悉苦笑。
“我見過？”路笛記憶回籠，和周自悉有合作的人……難道是之前吃飯碰到的那個醉鬼？
她想起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認出周自悉之後一頓吹噓，惹得周自悉很不愉快。
“想起來了？”周自悉見她作思考狀，繼續說道 ，“他叫周萬行，在我和師兄的工作室成立之初和我們有過往來。”
當時，周自悉才剛走出校門，邢文森也是經驗不足，沒看出周萬行的德行，才被他拖欠尾款。周萬行實在是油鍋裏滾過的老油條，一上來就和他們聊得熱絡，引得他們以為遇上了貴人，十分信任他。
周萬行總是把他和周自悉是本家的事情掛在嘴邊，還總是邀請他們參加一些飯局。時間久了，他們才明白自己不過是被他當作了撐場麵的工具人。
每每碰上這樣的飯局，周萬行總是會以過來人自居，趁著酒勁兒對他們一頓說教。
邢文森和周自悉逐漸有些受不了他，但為了生意往來也就忍了。沒想到周萬行真的能夠無恥到不肯支付尾款。
“到現在還沒有？”路笛問。
周自悉點頭。
“那他還能這麼自然地和你打招呼？就一點都不心虛……”想起周萬行當時的嘴臉，路笛再一次被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