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10:30。
夜已深,早睡的人已經進入夢鄉,晚歸的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就在這整個城市都歸於寧靜的時段,卡斯那國際酒店六樓宴會廳裏,卻要比平時還要“熱鬧”。
恢弘大氣的婚禮開場音樂響起,穿著中式唐裝的主持人登場,配合典禮區華貴典雅的裝飾,一派紅紅火火、富貴吉祥的中式婚禮場景。
“華堂異彩披錦繡,良辰美景笙歌奏,今日舉杯邀親友,鍾情燕爾配佳偶。各位來賓、各位朋友,歡迎來到杜府喜宴……”
開場詞古韻十足熱鬧喜慶,可沒等主持人說完,音響中就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女人聲音:
“你再沒別的詞了嗎?我都記不得這套詞你用了多少次了。”
鋪墊的音樂聲瞬間停了下來,能容納千人的大廳裏此刻寂靜無聲。
主持人也算老江湖,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高調地當麵懟,心裏不由得一陣發堵。
他眯著眼睛往台下看了半天也沒找見對方在哪,隻好拿起麥先回話:“趙總,這是跟客戶對過的詞。”
“客戶不懂你也不懂?同一套詞不要在同一周內重複用,高端客戶親友圈過來過去就那麼些人,重複率太高影響愛慕的形象,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識趣的燈光師把一道追光打在T台上,主持人這才看清楚趙文熙的位置。
身形纖瘦,發型幹練,一身輕薄的淺灰色職業套裝,整個人給人一種棱角分明的利落感,是個標準的職場“厲人”。
也許是太累,她這會兒把高跟鞋扔在一邊,穿著一雙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站在T台上的樣子像極了女皇。
“明白了,我這就改……”
主持人尷尬退場重來,在這一行摸爬滾打多年,他打從心裏明白“識時務者遠離女魔頭”的道理。
當主持人退了場,趙文熙這才皺眉拿起麥克風:“技術部,舞台對麵第十二個麵光燈不亮,台上左側第四個光束角度不對,需要調整;演藝部,把明天要用到的所有伴奏現在送到調音台交給老白;執行部,你們再不加快速度的話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還有,蘇珊去問下酒店經理他們打算什麼時間擺婚宴桌椅?……”
趙文熙話音未落,嘴裏就“嘖”了一聲。
她剛想起來,助理蘇珊已經在上禮拜辭職了,說是要奉子成婚。
當時趙文熙見她走的時候身姿矯健還納悶,現在自己在這熬夜布場,才算想透個中原因,合著又是個累走的!
沒有給她太多瞎琢磨的時間,她的思緒剛一跑偏,就被叮咚響起的手機提示音拽了回來。
“趙總”
“新娘把手捧花弄壞了”
“麻煩重做一個”
“親自送過來”
“還有細節商量”
後麵還跟了個“夜色”酒吧的定位。
一句就能說完的事非得分好幾句,雖然沒有長達59秒的語音討厭,但也足夠讓趙文熙抓狂。
明天要用的花居然也能搞壞,還讓現在送到夜店?什麼鬼要求?
酒店這邊還亂成一鍋粥,這種跑腿的活也得她親自去?有錢了不起?
嗯,真的了不起。
300萬的婚禮現在還有120萬沒結款,臨門一腳不可以節外生枝。
看在錢的份上,跑個腿而已,值!
盡管午夜時分的路況還不錯,但是等趙文熙安排完酒店的布場,再開著她的白霸道風馳電掣趕到“夜色”門口時,還是已經過了零點——正是夜場最嗨的時段。
霓虹絢爛、音樂從門外都聽得清,對這裏的世界來說,“夜色”的一天才算剛剛開始。
富二代老板明天要當新郎,今晚在自己的小安樂窩裏辦單身之夜,人多到爆,酒水全免,皆大歡喜。
把車鑰匙甩給泊車小弟,趙文熙舉著花束就踏進了那條炫麗的走廊。外界的煩惱被這條走廊隔絕,隻剩狂歡,隻歡迎放縱。
其實,這裏對於趙文熙來說並不陌生。
職場難免競爭、家裏天天催婚,房貸加車貸得還到她夠年齡進養老院。壓力就像抽陀螺的繩,每一下打擊都讓她不得不努力前行。
有時候實在心情不好煩躁、死活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會來這裏喝點小酒。酒量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哭。
可是,起碼醉了不會失眠,也不會做噩夢。
燈光絢爛卻晃眼,根本不適合用來找人,找了個沒人擠的位置拿眼睛一掃,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群魔亂舞的鬼影。
所幸的是趙文熙還算熟門熟路,知道大概能在哪個區域找到人。很快,她就看到了正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儼然已經喝廢的準新郎杜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