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
閃電劈開夜空，將桌麵照得慘白。
那是一份債務委員會的文件，也是羅知南最後的希望。此時，她穿著得體的職業裝，濃密烏黑的頭發散發著微微的潮氣，看著眼前的男人，蘇雨。
他是那根救命稻草，也是洪流浮木。
“我不同意。”他言簡意賅。
羅知南渾身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雨，八個基金四家銀行，三個投資人都簽了這份債務委員會的協議，隻要有ADC銀行的定向資金，颶風公司的項目就不會停工，就能起死回生。”羅知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耐心地向男人解釋，“蘇雨，我們是從大學就認識的好朋友啊，這麼多年我做什麼你都是支持的啊。你不是說，我做投融資，你秉承家業投身銀行，我們是黃金搭檔嗎？”
蘇雨狠狠地將煙按在煙灰缸裏，冷冷地時候：“要我支持你，除非你明天在股東會上，親口宣布罷免——總經理何銘！”
“什麼？”
蘇雨冷笑：“怎麼？舍不得自己最愛的人了？”
羅知南眯著眼睛看蘇雨，心裏一陣陣發涼：“為什麼一定要辭掉何銘？公司出事後他也經曆了許多，我現在拋棄他，等於背叛！”
“沒有為什麼，因為我想！”蘇雨交叉雙手，“要麼你看著公司倒閉，要麼讓何銘滾蛋，你選！”
羅知南呆住了。
不是有一句網絡流行語嗎？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她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麵臨這樣極端的選擇。
在她怔愣的時候，蘇雨從抽屜裏拿出另一份文件，翻開。
“小南，你很有才華，當年我看到你參與的母嬰智能家居的方案，就覺得你很潛力，很有想法。你值得更好的未來！所以，如果你答應妥協，我可以考慮給你們批一筆定向資金，讓颶風起死回生。你手裏的那些工程啊，項目啊，都能繼續運轉……”
“不用了。”
羅知南搖了搖頭，抽出他手裏的方案，連帶著桌子上的債務委員會文件，轉身就要離開。
蘇雨不甘心，揚聲問：“你就這樣拒絕選擇？看著公司死掉？這樣的話，你跟何銘持有的那些股份，都是廢紙！”
“與你無關。”羅知南回頭看他。
蘇雨從鼻翼裏哼出一聲，語氣裏充滿鄙夷：“你想回去繼續扛著，對吧？你一個女人，能做什麼？你以為你能力挽狂瀾？”
“你不用攻擊我的性別。”
“這是事實，你沒那麼大的能力，羅知南！”
羅知南猶豫了。
金融市場充滿了洪濤巨浪，如果沒有蘇雨審批的定向資金，她羅知南還是會輸。輸掉的後果，是所有的項目都垮掉，埋進時代的廢墟裏。
包括……
羅知南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手中的智能母嬰家居方案，翻開扉頁，繁複的設計圖清晰可見。她曾經在科技大會上激情澎湃地演講，告訴眾人，他們要用科技讓女人從奶瓶和尿布裏鬆綁，讓女人解放。可是兜兜轉轉，她才明白，科技可以解放人類，卻解放不了觀念。
那不是女人的枷鎖，而是女人的史詩。她們哺育了一代代的人類，羅知南想要讓她們窺見天光。
真的要連這個項目，也一起埋掉嗎？
羅知南眼眶微微濕潤。而此時，蘇雨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
“再考慮考慮？”蘇雨繼續說服她，“其實，何銘也沒那麼重要。如果今天要做出選擇的人是他，你覺得他會堅定地選擇你嗎？”
也許……不會。
羅知南的確沒有十足的信心。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劃過，那些溫存的時刻，那些振聾發聵的誓言，都在這個深夜裏變得軟弱，露出了疲態。
一方是船舟，一方是巨浪。
一邊是責任，一邊是柔情。
何去何從？
羅知南下定決心，轉過身看著蘇雨。
“明天，我會讓你看到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