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閉上眼睛，但我竟無法做到。
紅色的蝴蝶，鋪天蓋地，源源不絕。
將所有的人頭蜥蜴都完全覆蓋住，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上麵，像一座座小丘。
它們瘋狂的煽動著翅膀，彼此傾軋，攻擊，搶奪著人頭蜥蜴的所有權。
鬥爭中很多蝴蝶都被折傷了翅膀，紛紛跌落下來。
練蠱一般，直到每隻人頭蜥蜴上，隻剩下最後一隻紅色蝴蝶，停落其上。
而那最後的勝者就慢慢變成藍色，並摘走了人頭蜥蜴的眼睛。
一隻隻人眼出現在藍色蝴蝶的翅膀上，翅膀扇動間，一雙雙眼睛，或悲傷，或絕望，或驚恐，或愕然。
也有一些隻直愣愣地將我望著。
好是我就是那救世之主，在世神明，卻選擇對他們的苦難無動於衷，袖手旁觀。
很快，藍色蝴蝶彙聚成行，浩浩蕩蕩的，向天邊飛去。
但是不對，黑龍呢？
韓大力的侍衛也都變成了人頭蜥蜴了。
還有那詭異的增殖泡沫，難道不是此時才形成的？
在這漫長的兩千年間，定然還會有更多詭異的事情發生。
我看著沒有眼睛的人頭蜥蜴，自發自動的向山洞爬去，好似被召喚般，不用眼睛，就能爬回屬於它們的地界。
一陣窸窸窣窣之後，世界再次靜了下來，山穀之間，天穹之下，隻剩我一個，還不能動，不能言。
直到我聽見那歌聲，妲己的歌聲，悲涼而空曠。
她在唱她的情郎。
而她的，虛假的，無能的“情郎”隻能聽著，聽著，聽著……
眼皮逐漸沉重起來。
這一次，我清楚的預知到，我要穿回去了，終於，穿回去了。
我睜開眼睛，觸目所及的，是白色的房頂。
監護器發出平穩而單調的聲音。
周師爺推門進來，驚醒了窩在椅子裏的大劉。
然後，我看見他們齊齊露出驚喜的神情。
“你醒了，太好了，大夫！大夫！”大劉大聲喊著大夫，一雙眼睛卻直直的落在我身上，好像隻要他一眨眼，我就能消失一樣。
我好笑的撐起身子，詢問他們後來發生的事情。
奇異的是，我再次昏倒之後，他們的一切都順利起來。
小靈姑娘沒有再為難一個昏迷的人，隻是也不得不暫時放棄對天宮的尋找。
一行人順利的走出石道，離開秦嶺，回到城市之中。
加上我住院的兩天，一共用時十三天。
“就這樣？”我不可置信的看向周師爺。
得到了再一次的確定。
十三天？可我整整活了三十年！
非人的三十年！
“小孟，你爺爺很擔心你，你要是休息好了，就回去看看他。”周師爺的話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擔憂味道。
但他既然不明說，就證明我問，也沒有用。
我點點頭，表示明天就可以回大宅，見爺爺。
周師爺輕輕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大劉替我送他出門。
都走到了門口，我忽然開口詢問，“周衍呢？”
周師爺也幾乎同時回頭，“你媽媽回來了。”
“什麼！”我幾乎從床上翻下來，但又很快穩住心神，一個從不在意我生死的母親，總不會是因為忽然擔心我，而出現的吧。
“她來幹什麼？”我靠回床上，聲音裏全是不削。
周師爺搖了搖頭，“老爺把她趕走了。但她找到了我，給了一張名片。”
周師爺轉身走回來，每一步都很輕，又仿若重於泰山。
他講一張燙金的名片放在我的床頭櫃上。
我盯著那名片，等著周師爺說一句，她很掛念之類的。
但周師爺什麼都沒說，再次轉身離去。
我又緩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大劉也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我挑眉，讓他有屁快放。
“秦嶺這一趟被傳開了，這兩天有不少人聯係我們。我，小山，現在電話都不敢開機了。周衍那邊估計也不能消停。”
我點點頭，等著他下麵的話。
“那地方保不住了。”大劉盯盯的看著我，“咱們還得再去一次。”
我把手背上的針頭拔了，看著皮膚上滲出的一顆血珠。
一分鍾後，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