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
我拉住身前士兵遞過來的手掌,借力躍上一塊大石,眼看著山巒起伏,回憶起黎爺爺的話。
“此處龍身起伏,綿延千裏,氣聚神合,卻是龍脈。秦王自封始皇,從國運來說,乃是初建。”
“新朝龍脈不顯,當還隱在地下。你去把這妲己配過的玉玨埋在龍脈星羅之處,用奸穢妖氣汙了秦國龍脈。秦國國運當不久矣。”
黎爺爺當初說這話時,情緒有些激動,不過有一點說的沒錯,這裏雖無河水,卻樹枝繁茂,地下應該是有暗河。
星羅是指水中小洲,難道龍脈,指的就是暗河?
隻是不知道這所謂妲己用過的白玉玨,來源靠不靠譜,若是真的,當也值錢不少。
穿越之前,我本是個盜墓賊。
能穿到大秦尋找龍脈的隊伍裏,也算得上是天大的機緣。
我穿的這個小娃娃名叫窮娃子,十三四歲,女扮男裝,跟在黎爺爺身邊。
黎爺爺是隊伍裏唯一的術士,也是唯一的向導。
所謂觀天測地,尋龍定穴,想找到龍脈的具體方位,全寄托在他一張嘴。
而他卻領著大秦的俸祿,幹著滅秦的勾當。
他和窮娃子都是大燕後人,此番出來,為的就是汙染大秦龍脈,改變大秦氣運。
而此刻我內懷這塊妲己佩戴過的白玉,就是我們武器。
按黎爺爺的說法,隻要丟進龍脈關鍵之處,就能叫大秦江山易主。
我敬佩他們的決心,卻不敢苟同他們的路數。
先不說,秦始皇雖然一統六國,風光無限,但也不過十幾年,就自己崩壞了,連報複的必要都沒有。
更何況我一個盜墓出身的,在地底下鑽了那麼多年,我怎麼就從來沒見過龍脈長什麼樣呢。
不過,若真有龍脈,我也很願意見見。
至於白玉,我也不介意好好收藏,必要的時候換錢。
此番我被指派尋山畫圖,兵頭韓大力親點了兩個兵士隨行,是保護也是監視。
臨出發前,爺爺緊緊握了握我的手。
我也緊緊回握了他的。
他要我專心,鼓勵我完成大業。
我卻是在跟他道別。
從此天高路遠,穿越一回,總要出去見見世麵。
“喂,你休息夠了沒有?”一個士兵打斷我的思緒,不滿我在大石上坐得太久。
我隻能一露討好笑容,連忙起身上路,一邊走,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小包粉末。
偷偷倒出一點,抹在指尖,然後去拉士兵伸過來幫忙的手。
士兵摸了我的手,又摸了沾灰的鼻頭,然後就晃晃悠悠的從山坡上栽了下去。
我扯著嗓子尖叫。
另一個士兵聞訊趕來,我蒼白著臉,指著之前士兵滾落之處,等待一個時機。
卻被他當先詢問,“你手上的猩紅粉末是什麼?”
士兵長劍出鞘,隔著兩米的距離指著我,“大和是你推下去的!”
他目露凶光,渾身殺氣驟現,不用懷疑,下一秒他就會撲過來,把我直接劈成兩半。
到底是戰場上下來的人,麵對生死危機時,表現出來的那份凶惡果決,讓我膽寒。
我哪裏還敢停留狡辯,條件反射的,把手裏剩下的粉末向他一灑,扭頭就跑。
卻被他一閃躲開,對我窮追不舍。
我原本並不想殺掉兩個。
如果隻是尋龍脈埋玉玨,一個晚上興許是夠的。
但我隻想逃跑,如果軍士見我一夜不歸,疑我出逃,前來搜山,我這細胳膊細腿的恐怕也逃不掉。
所以,這一個我原本隻是想要他做個鑒證,回去報告說我跌落山崖身死。黎爺爺定然能猜到是計,所以是不會讓軍士立刻來尋的。
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用來逃跑。
隻是如今我行跡暴露,若是叫這士兵回去,恐怕會連累了爺爺。
爺爺雖然做著不切實際的大夢,但這些日子對我也是真的照顧。要是就這麼連累他身死,心裏也怪不舒服。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我在奔跑間隙回頭去看,見那兵士雖然腳下些許虛浮,但中毒並不算深。
我瞥見一處山洞鑽了進去,預埋伏偷襲,我手上的藥粉還沾了不少,隻要碰到他口鼻,就能立刻送他歸西。
隻是才一邁進山洞,便覺腳下一空,正要栽倒下去,後脖領卻被人死死攥住,吊在了半空。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被兵士抓住。
此刻,他也形容狼狽,一隻手狠狠扒著石洞邊的石塊,一隻手死死抓著我。身子扭成奇怪的形狀,隻為了勾住洞口,好使自己不被我給墜下去。
我聽見洞下麵有水流之聲。
“鬆手。”我說。
逆光裏,看不清士兵神色,我猜他應該也在詫異,他雖是抓我,但也算救我,為什麼我寧願掉進洞裏摔死,也不願意被他抓回去。
算了,我的善心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