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營地,黃土漫漫,號角沒有吹響時,空氣中彌漫著一片時刻警惕的肅寂。
而大成這邊的軍營裏,又多了一分沉重。
一到達營地,林塵便立刻召集人手詢問詳情:“王爺當時是怎樣被擄去的?”
方乾答:“兩軍對壘,王爺一向身先士卒。當時在戰場上,王爺突發急病,頭暈眼花,一時不察受了傷。敵軍見此發了瘋的進攻,王爺焦急下嘔出一口血來,雙目竟是難以視物,但憑著過人的耳力,王爺依舊擋住了一擁而來的敵軍,正打算突圍。可這一點也被敵軍察覺,梁王狡詐,令士兵敲打手中的兵器,擾亂王爺的聽覺,將王爺死死圍困。而我和顧將軍正分路迂回圍剿敵軍,待得知王爺這邊的消息,未能來得及回援,此番王爺落入敵手,是我等失職,望丞相懲罰!”
林塵沉默著,西南王府眾將士都紛紛垂下了頭。
“王爺的身體,可是之前就有症狀了?”
方乾:“是,王爺之前便曾有頭疼、心悸、眼花、乏力等症狀。隻是王爺為穩定軍心,一直不讓我等對外去說,隻是盡力加快攻勢。之前一直一路高歌猛進,但蘭州一直久攻不下,兩軍漸成對峙之勢,王爺不想再這麼拖下去了,就發動了此次強攻,不想竟在陣前發病。”
林塵:“我都知曉了,此次之失不在你們,大家尚且安心,我們一定將王爺順利救回!”
“報——林相,朝廷來人了,說有要事見您!”
林塵:“來的是誰?”
“先生!”陳阿豆快步進來,一身風塵仆仆,見到久違的林塵,心中情緒翻滾。
最近朝政巨變,新帝登基,多年的籌備和等待終於一朝要登上台麵,她心中百感交集,似有無數話語要講。可卻也知道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西南邊境還陷在戰火之中,西南王更是以帶病之身陷落敵營。
比起其他任何,陳阿豆深知如今最能解先生之苦的是什麼。
她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後裏麵是一粒黑漆漆的藥丸,散發著清苦的味道。林塵看著她,似乎意識到什麼,雙目忽然亮了起來。
“先生,這時怡王和錦妃在宮中用了一些手段,找到了當年奉先帝之命,給西南王殿下配置毒藥的老禦醫。如今這一丸藥,是令那老禦醫根據毒方做的,可惜時間倉促,隻來得及做出一枚,我便趕緊帶著藥趕到邊境。”
林塵:“這是解藥?”
陳阿豆:“對,但還不是真正的解藥。當年先帝也知南梁虎視眈眈,為了謀得休養生息的時間,先帝許諾殿下三年時間,也就意味著這毒藥喝下後,直到三年後才會慢慢顯現症狀,最後毒發而亡。也因此這毒方極為複雜,禦醫一時半刻難以配置出完全的解藥,聽說殿下雙目失明等症狀已經發作,便配置了這枚藥丸,可使其雙目暫時複明。”
林塵:“好,我明白了。”
陳阿豆:“先生莫要擔心朝中,如今趙子豐回朝,還有怡王輔政,新帝經過這些年也早已長成,後宮由錦妃把持,她如今已是皇太妃了。那王瑞失了義子,又遭逢先帝駕崩,如今失了權柄,閹黨已不足為據。”
林塵:“我知道,朝內有你們,我放心得很。”
陳阿豆:“犁縣等糧草要道,夕照姐姐留在犁縣,其他地方也都有咱們信得過的人駐守,先生此番不會有顧慮。”
林塵:“嗯。”
陳阿豆看著他消瘦的身影:“先生在犁縣受苦了。”
林塵:“我沒事,好在最後釣出了嚴煥這條大魚。如今,我隻是擔心他。”
陳阿豆:“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我大成江山安寧,還仰仗著殿下呢。”
林塵:“嗯,江山安寧還仰仗著他,他不會有事的。”
“報——顧將軍回營。”
顧湛庸掀開帳篷而入,對林塵拱手見禮,林塵微微點頭道:“將軍辛苦了。”
顧湛庸走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封未拆封的書信來,雙手呈上:“王爺蘭州一役臨行前,交給末將這封信,說如果林相來營地,一定要講這封信親手交於您,且在此之前,不能讓任何人得知這封信的存在。”
林塵眸色一凝:“信中寫了什麼?”
顧湛庸:“末將不知,除了王爺自己,當無人知曉。”
林塵將信拆開,讀著讀著,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幾分喜色竟躍然麵上。顧湛庸和陳阿豆跟他身邊久了,難得一見林塵露出如此鮮活的顏色,一時竟有些愣住了。
“信裏說的一定是好事,對不對?”陳阿豆疑道,“可這般時節,能有什麼喜報?王爺難道還能預見自己病發不成?”
林塵抬頭望著他們,雙目炯炯:“你們王爺,是自己故意被俘的!”
陳阿豆:“什麼?!”
“這怎麼會——”顧湛庸也震驚不已,“王爺怎麼說?”
林塵:“楚鳳在信中說,他漸感毒發,生怕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想趕在徹底毒發之前,將南梁徹底擊敗,於是他就產生了這個大膽的想法。依他計劃,他在陣前假裝被俘,梁軍必然不再警惕,會高興過頭了的乘勝追擊,而我們必然會放棄蘭州,退守曆城。這一切到現在,正如楚鳳所預測。我們如今,就守在曆城中。”
陳阿豆:“這麼說,曆城一定有說法了?應該是殿下計劃中,一個很重要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