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戌時（晚上7—9 點），天色從灰蒙蒙緩緩暗下簾子。
躲在怡紅院屋頂瓦片上的楊丹丹全身漆黑如墨，似乎和陰影融為一體，正細細觀察著一切。
她的眼睛從屋頂的夾縫中往下俯視，入眼便是穿著抓人眼球豔紅色長衫的老鴇和她身後跟著的高大漢子。
從下往上瞧，老鴇身子骨不胖個不壯，說到底還是偏瘦，那豔紅外衣穿在身上要掉不掉，看著孱弱。
她的臉在怡紅院掛著的紅燈籠的照映下白裏透紅，大概因為在刻意掩蓋臉上的皺紋，粉抹多了顯得有些僵硬，卻不失美感。
老鴇不會一直站在店門口攬客，總是穿梭在門裏門外的人群中諂媚，少有歇息。
倒是那跟著的漢子，看起來高大威猛，全是上下滿滿的肌肉，腫的像頭肥美的牛蛙，卻吃不消老鴇忙裏忙外的走動。
他時不時停下腳步，在怡紅院門內等著她，然後被教訓愛偷懶，又繼續跟著她到處跑。
楊丹丹不認識那老鴇，可看著壯漢的樣貌特征覺得眼熟，卻怎麼想也想不出是江湖上哪位人士，熟悉又陌生。
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能讓楊丹丹眼熟的人，多多少少是江湖有經驗老手，他們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背景。
但她不能多想，在觀察到老鴇和壯漢的日常行動軌跡後，便隱隱退去，迅速飛身藏於怡紅院的院內。
楊丹丹懷裏揣著怡紅院建築的簡略路線。
那是她讓牛千花根據回憶，畫了一張腦海中怡紅院的建築地圖，其中特地用紅色墨水標注了暗室的位置和離開路線方向。
她得提前踩點，以防在離開時有意外事件的出現。
怡紅院門前紅燈籠點不亮漆黑夜晚，在楊丹丹轉身之際，那位一直看似不耐煩的壯漢來回走動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下來。
他站立在門口的一側，微微抬頭瞧著屋頂楊丹丹剛剛藏身之處，單眼皮微眯的瞳孔此時比那紅燈籠更加散發雪亮，一改疲倦吃不消的姿態，飽滿的肌肉隱隱顫動。
看來，是有一隻不太聰明的小貓溜了進來。
……
“丹丹姑娘的行蹤被發現了！那壯漢一定不是一般人！”
小雁緊張的握緊衣袖，忍不住驚呼一聲。
福兮仙人講的極好，她聽著故事已經入迷，仿佛身現其中，一顆心髒撲通撲通亂跳緊張的要命。
“其實那漢子一早便發現了，故意裝作走不動路的模樣哄騙丹丹姑娘，是為了讓丹丹姑娘輕敵更容易抓住她。”
楊荔做為大家閨秀，沒有小雁那樣一驚一乍的，自然矜持很多。
但聽了這麼久，不妨礙她從一開始的毫無興趣到現在的微微好奇。
她們在尋找子蓮島的江湖路上，曾遇到像壯漢這樣的人。
那種人看著大方不拘小節還有些笨拙，實則心有薔薇，能洞察四周各種風吹草動。
若為你所用，便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智將，可若為他人所用，那便是一個難纏又小心眼的對手。
“是啊，裝作外強中虛是他常用的自保手段，你們不覺得這種方式很耳熟嗎？”
福兮也不惱小雁的打斷，他說了那麼多，也正想停下來問問她們一些看法。
“看似外強中虛實則不然…耳熟嗎…”
楊荔口中小聲重複嘟囔了剛剛的問題。
她微微歪著腦袋，眼神看著無意識的看著茶幾的一角，大腦細細思考了江湖上的各大門派和人士，遲遲沒有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