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雲城鄭家的三小姐,家裏有二子二女,母親生了我和哥哥。母親是原來有名修仙門第林家的大小姐,後來分家去往桃花深處立門戶,也就認識了出門遊曆的爹爹,外祖覺察爹爹天分難得便和祖父提出結為親家。另外府裏還有位姨娘,提到這位姨娘,她是母親的陪嫁,也是我上頭這位姐姐的娘親,月前剛為鄭家旦下一個男嬰,是個體貼謹慎的江南婦人。
不日就是七月廿八,是我的生辰,也是弟弟的滿月禮。家裏的下人們匆匆碌碌的翻看著賬本,口若懸河的報出一串串數目,卻又時不時抬頭看向高台上的婦人,而眼前坐在高台上的婦人正是我的母親。
母親身穿一席曳地珍珠滾邊黑裙,上身著一件同色交領上衣,那領口點綴著藍色刺繡的雲紋,正是鄭家的家徽。往袖口看去,腕間還緊束著蛇皮的護腕,身後搭落下銀狐狐皮鬥篷,一看就是剛剛才回,還未來得及換去衣裳。
見我進來,母親輕點了幾下算盤,頷首沉聲道:“各個數目也都差不多算完了,當差要時刻警醒著腦子,別想錯了主意糊了心,府裏多少年的老人了,別砸在了這麼點心思裏,你且下去吧”為首的那下人沉沉地拔起身子,施了一禮,招呼著眾人退了出去。
見母親臉色不好,我忙上前:“又是何人何事惹得我的母親不快活了,說來讓女兒聽聽,也好給我的母親排憂解難呐。”“你個小沒良心的,還能想到給為娘排憂解難也算得上我沒白生你,是比那小貓小狗有用多了。嗐,你一個小兒問許多做什麼。”好麼,又是大人說話小孩子莫插嘴。
“說嘛說嘛,我明日都十一歲了,你總不能年年把女兒當稚童”說話間甩著母親的袖口,快把袖子扯爛了,見袖子怕是要不保,母親便連連鬆口:“行了行了,是你那不長心的好爹爹,說是重用原本跟著你祖母的舊人,給了原來房裏的老嬤嬤管家的位置,卻不成想把手髒到了你生辰禮用的銀錢上來了,竟在宴會準備的吃食上都昧下了銀子,數目雖不多,確是著實讓人心寒,好在已經訓斥了”母親說完揉了揉我額前的頭發。
我的好娘親啊?也是太心善了,“就訓斥了一番嗎?母親果然是仙女下凡,心軟得不行,隻是這樣真的得以約束下人嗎?”娘親慢慢的湊近我,讓我把頭放在她肩上,露出一副擔憂的神情:“祖上布衣起家無權無勢,即便是到現在看起來家族龐大,也是祖上斬妖除魔的家底,你父親單靈根雖修得仙法,可家裏如今終究隻有你父親一人。你哥哥他和你一樣都是五靈根,總不得修仙之道,遲遲沒有長進,你姐姐更是凡人之體。你父親從前又年少輕狂得罪不少人,如今修仙界無法無規人人自危,為娘隻想良善些,好讓府裏眾人能團結些,好護我兒平安。”言至此處,母親眼眶微紅,眼看就要落下淚來,卻聽門外來報,“夫人,陳姨娘聽說小姐回來了,攜小公子給三小姐請安。”
這話我常常聽母親說,讓我隱約覺得家裏在外定有什麼棘手之處,隻是礙於年紀不好和我細說。聽得姨娘要來,母親也止住話題閉口不提了。
“見,請進來”。母親站起身子向著門口迎了上去,見到了陳姨娘懷抱著奶團子。那陳姨娘模樣清麗,眉目卻又晗春,是個實打實的美人,哪裏有半分剛剛生產過的模樣,卻又隻見得低眉沉目,端的十分恭敬的姿態,深蹲問候“見過夫人見過三小姐”,母親連忙賜座,順勢去接小幺兒。
姨娘坐定看見母親抱著幺兒嘴裏伢伢的哄著,一雙眼睛彎彎,嘴角笑的合不住:“夫人日日這麼哄著,放心尖上捧著,怕是小姐要吃醋呢。”“她吃不了,我抱著喂了十一年了,小幺兒才抱上呢,她吃不了醋的,醋也該咱們幺兒醋,幺兒才出生不像上麵的姐姐兄長,讓母親多疼了那麼些年,是不是呀~可不是吃虧了”,母親哄著,輕拍著繈褓,就如同自己才生的一般。我在旁邊碰著盞,猛的笑得嗆了水。母親哄著弟弟,姨娘忙上前順著我的背,廳裏笑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