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7年,安市紅山縣紅旗公社林家村
烈日炎炎,不遠處的蟬鳴聲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煩意亂,光圈氤氳,就連不時傳來的微風都帶著滾燙的氣息。
林見鹿雙手托腮坐在自家大門的門檻上,平靜的凝視著不遠處的那棵桂花樹沉思,本是朝氣蓬勃的年紀,從她的背影裏卻隻能看出幾分蕭瑟,憂鬱與惆悵縈繞在周身,姣好的麵容上隱約還帶著淡淡的哀傷,周身不見一絲活力。
不遠處,一個提著籃子麵色親和的中年婦人正向著這邊緩緩走來,她看見林見鹿又是這副樣子麵上也是愁苦萬分,眉頭緊鎖著,心底滿是擔憂。
一直到走近後,中年婦人才將麵上的情緒盡數壓下,揚起燦爛的笑容彎腰關心的望著林見鹿,小心翼翼的說道:“囡囡,你已經在這裏坐了快兩個小時了,趕緊進屋吧,小心著涼,大伯母一會兒給你煮個糖水雞蛋吃。”
林見鹿聽到聲音,才恍惚回神。將目光落在眼前婦人身上,看出她眼底的關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起來卻分外的牽強。
她強打起精神,閉眼壓下心底的萬千情緒,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緩緩起身向著小院裏的西廂房走去。
在她身後,婦人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傳入耳中:“囡囡,進屋躺著去,你身體剛恢複,可不敢再瞎折騰啊!”
林見鹿心裏流入了一股暖流,這是她身體原主人殘留下來的情緒,隻是些微的撫慰依舊無法撫平她心底最深處的悲傷。
……
剛剛說話的婦人叫劉春梅,是林見鹿這具身體的大伯母,說是大伯母,實際上完全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嗬護備至。
原主的記憶裏,在對待林見鹿的問題上,就連劉春梅的親生的三個兒子都要往後排,從這就能看出她對於“林見鹿”有多好了。
林見鹿進屋後虛弱無力的倒在床榻上,房間裏熟悉又陌生的陳舊擺設,令她強壓下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
今天是她來這裏的第三天,如碎片般的記憶正在一點點被修複,記憶在高樓大廈與低矮村莊之間來回撕扯。
那天,恍惚間,林見鹿仿佛聽到了嗚嗚咽咽不怎麼真切的哭泣聲,那時她便自嘲的想,這偌大的世界,哪裏還會有留戀與關心她的人。
但就在她強撐著眼皮睜開眼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場景。
貼滿舊報紙的低矮天花板,牆麵上貼著極具年代感的海報,一處角落不時還會掉落下牆皮,桌上放置著一個鐵皮搪瓷缸,印著“勞動最光榮”的字樣,不大的房間裏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
頭腦眩暈昏沉,這如同拍攝現場般極具年代特色的昏暗環境一點點衝擊著她的內心。
就在林見鹿想要睜大眼睛看清楚一些,一名臉色蠟黃,鬢角有幾縷白絲的中年婦人卻突然衝到了她麵前,麵上滿是擔憂與關心。
“囡囡,你可算是醒了,你這孩子快嚇死大伯母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怎麼好端端的就突然暈倒了呢?”
隨著她話音剛落,周圍一同圍上來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林見鹿的耳朵裏。
“啊呦,這可算是醒來了,這孩子真不禁說。”
“就是,林家姑娘,你身體有那些地方不舒服嗎?”
“你看這孩子可能是剛醒來,傻愣愣的。”
……
林見鹿被人扶坐起,眼神茫然的望著這一切,屋內的擺件並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一張張陌生蠟黃的麵孔,一件件滿是補丁的衣服……都在一點點擊潰她的內心,吵得她腦子嗡嗡作響,額頭刺痛一股接一股的傳來。
望著眼神呆愣的侄女,劉春梅的內心湧上了不安,她立刻轉身準備將人全都攆出去。
“行了,你們先出去吧,這麼多人吵得囡囡頭疼。”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穩重洪亮的男聲傳來,“娘,張大夫過來了,快讓他給妹妹看看。”
“哦,來來來……”
眾人擁簇著一個留著絡腮胡的老人進屋,其中一名盤著辮子婦女動作麻利的將凳子搬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