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寶被人拖出內院,帶到她最初進王府待的後門時,終於哭出聲來了,嚇的完全不知所措。管事看她哭的可憐,帶她進來的陳牙子已經走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人領她走,就好心給了她兩個冷饅頭,讓她在廚房後麵的柴房裏待了一夜,等第二天一早陳牙子再來時,冬寶就得打哪來回哪去。
也許在現代來的冬寶看來這不算什麼,她不過是一條無辜被殃及的池魚,可對於長這麼大,連村子都很少出去,膽小怯懦的宋冬寶來說,被攆回家無疑是天塌下來一樣嚴重。恐懼和驚嚇讓她入夜便發起了高燒,沒有撐多久就去了,幾乎是同時,新的靈魂掌控了她的身體。
新來的冬寶很鬱悶,相當的鬱悶,整理了下前任留給她的記憶,她才發現,怪不得小冬寶被活活嚇死了,要她攤上這麼一個家,她也隻求早死早超生。
她隻不過是現代社會普通的上班族,累死累活一天躺到床上,懷念起小時候的田園生活,她從小到大許過那麼多願望,沒一個成真的,等她睡一覺醒來就傻眼了,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朝代,成了農家柴禾妞宋冬凝,小名冬寶。
陳牙子領走了已經換了內芯的宋冬寶,他和冬寶算是半個老鄉,常在冬寶家那塊做生意。冬寶在王府做了一天的丫鬟,又重新回到了她在塔溝集的家。
馬車是陳牙子專門用來拉人賣到城裏的大戶人家的,破舊的厲害,四處灌著風,雖然是春日裏的天氣,冬寶仍然被灌進來的冷風吹的手腳冰涼。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才緩緩的停了下來,陳牙子穩住了馬,從馬車前頭跳了下來,撩開了馬車的簾子,對冬寶說道:“到家了,下車吧。”
人牙子也不是那麼好做的,一次薦的人不好,主人家下次就不要你的人了。陳牙子自詡自己是塊金字招牌,經他手介紹的丫鬟小廝什麼的,主人家都是滿意的,冬寶是第一個被“退貨”的,這讓陳牙子臉上無光,當初他是看小姑娘幹淨整齊,眉眼周正,身世又可憐,才肯薦她進王家的,沒想到會出這種事。城裏的大戶就那麼幾家,互通有無消息靈通的很,一家不滿意別家自然也都知道了,陳牙子也怕因為冬寶,壞了他的生意。
然而看著馬車裏的小姑娘,那麼小就沒了爹,又要當丫鬟給家裏還債,是個可憐人。他想開口罵兩句也於心不忍,歎了口氣,陳牙子拉著冬寶下了馬車。
馬車停的地方是村口,河邊一排洗衣服的女人,聽到馬車的聲音紛紛抬起頭往馬車這邊看。
陳牙子指著那群女人對冬寶說道:“去吧,你娘在那呢。”
冬寶遲疑著不敢邁步,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具身體的親人。
見她這樣子,陳牙子以為是小丫頭沒掙到錢反而被攆回家害怕,怕被家裏人打罵,憐憫之下,陳牙子低聲說道:“回家跟你奶好好說說,啥事都順著她,別惹她生氣啊!去吧!”
冬寶被陳牙子推著往前走了兩步,心裏一橫,邁開步子往前走,她在這裏除了塔溝集的家外根本無處可去,倘若不回家,十歲的她隻能去當乞丐要飯了。
等冬寶走近了,河邊洗衣服的女人們也認出了她。其中一個大姑娘連忙推了推旁邊低頭用力捶打衣服的婦人,驚叫道:“秀才嬸子,那不是你家冬寶麼!”
捶打衣服的婦人這才抬起了頭,神色麻木的往冬寶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變了臉色站了起來,手裏的搗衣棍子也掉到了地上,往冬寶這邊奔了過來。
等到冬寶跟前,婦人一把抓住了冬寶的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畢露,急急的叫道:“冬寶?真是你!你咋回來了?”
冬寶看著麵前憔悴的婦人,一聲“娘”憋在喉嚨裏,怎麼也叫不出口。
旁邊的陳牙子走了過來,對婦人小聲說道:“宋大嫂子,真是對不住,王家突然不缺丫鬟了,我就領冬寶……”
話音未落,冬寶就聽到一聲厲喝,“咋回事?到底是咋回事?”通往村口的路上,一個幹瘦的老太太揮舞著手裏的燒火棍,氣勢洶洶的往她這邊走,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冬寶記起來了,這老太太就是她的奶奶宋老太太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