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醫院接收了一名從婦幼保健院轉來的的病人。此時,羋有初正和特邀專家陳醫生趕往研討室。
護士長小跑著把資料遞交到醫生前,一刻也不敢耽誤,入座後,聽著醫生們的激烈到討論,情況似乎很嚴峻。
“心髒病是不能懷孕的!”平時情緒最穩定的陳醫生氣得差點掀桌子。
不知是擔心孕婦安危還是剛才跑著來的緣故,護士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
醫生們清楚地知道,像病人這種從右向左分流的心髒病,是不能懷孕的。如果懷孕後,三個月之內發現懷孕,在醫學上麵,就得要流產。要是四月後發現懷孕,這時的風險和生下來是一樣的。
“難道沒有提前告知病人嗎?”陳醫生不解地問。她今天才從省外趕回,並不了解詳細情況。
心髒病患者是不允許懷孕的,因為病人本身就容易出現缺氧情況,而且懷孕之後還要分擔一部分氧氣給腹中的胎兒,所以這種情況非常危險,羋有初無奈地說,婦幼的醫生早已在三個多月時就向病人和家屬講過,可她現在已經懷孕7個多月了。
聽到這些話,陳醫生眉頭緊皺,再次拿起病曆,看向病史一欄,女人24歲,兩年內懷孕三次,其中流產兩次,所以這是她第三次懷孕了,陳醫生歎了口氣:“她的身體已無法承受胎兒在腹中生長,隨時可能會因為胎兒發生生命危險,必須馬上進行剖腹產手術。”
病人的丈夫正焦急地在走廊上等待,看到醫生一行人向這邊過來。
心髒病不能懷孩子,他知道。
病房裏逼仄的消毒水味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那個麵容憔悴、身體浮腫的孕婦躺在病床上,她雙眼呆滯迷離,眼神像是接近虛無的微弱光芒,沒掛吊瓶的右手緊緊攥著丈夫。
為了妻子的安危,他一直主張打掉胎兒。甚至連婆婆也勸說她打掉,羋有初站在一旁歪頭看著他們,一邊無聊地擺弄著左手腕佩戴的紅玉手串,一會進手術室她得摘下來。
有一顆紅玉珠格外亮,泛著妖異的光。要是沒有紅玉珠會怎樣呢?羋有初想。
然而無論丈夫如何勸說,妻子都不聽勸告。
冒死生子真的值得嗎?
也許女人最初並沒有對生育如此執著,隻是在一次次的失敗中導致成本不斷上升,周圍人無形中施加的壓力導致她對生育這件事的渴求越來越大,最終將自己困於執念。
“我隻為人生圓滿。”她嘴唇顫動,語氣固執。似乎在她看來,女人原本並不是算作一個“人”,隻有孕育生命,生下孩子,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她婆婆無奈地攤手,一邊搖頭向眾人說道:“實在是勸不動了。”但是表情是微笑的。
望著病床上的產婦,從業三十多年的陳醫生冷靜地開口:“你們還是要早做打算。”
言外之意很明顯,即使是她這樣的專家也很難保證母子平安,有些事情,還是要早做打算。
病人將頭僵硬地轉過來——羋有初差簡直要驚叫,她的眼睛上布滿細密的血絲,眼下還有淡淡的烏青。
由於胎兒的影響,後期很難睡足好覺。
羋有初簡直不敢直視,不知怎的,一股深暗的情緒在心頭蔓延。
生命,太沉重了。
很快,產婦被推進手術室。
麻醉前她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緩緩合上了眼睛。
沒人看見那滴從眼角無聲滑落的眼淚。
產下一名男嬰,雖然不足月,但很健康。
護士將孩子抱到爸爸麵前,這位爸爸卻沒有一點喜悅。
而另一邊,妻子還沒看孩子一眼就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由於血氧飽和度下降,這位年輕媽媽已經臨近鬼門關。
“有想要活下來的感覺嗎?”陳醫生剛下手術台,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趕來ICU查看病人情況,她想了解病人目前求生意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