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曆六年秋,紅格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著,隔著窗子和層層帷帳,榻上的少女秀眉微蹙,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沁出,一雙柔夷緊緊攥著被麵,仿佛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房間內縈繞著濃重的藥味,窗外的有丫鬟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透過水霧和藥氣傳來。
“清月姐姐,大小姐這病怎麼看著不見好啊,不會真的像齊大夫說的無力回天了吧?”
“放肆!這種晦氣的話也是你該說的?!姑娘福大命大,定能逢凶化吉!熬你的藥去!”
清月輕輕推開門走進屋裏,快速合上門避免涼風從門縫竄進來,走到榻前拿起絹帕輕輕擦去少女額上的汗水,握著她的手,仿佛能幫少女減輕一點痛苦。
“阿姐!不要!”舒雯猛地睜開眼,入目是鵝黃色的帷帳綴著珍珠流蘇,身側是紮著一對雙髻的丫頭滿臉擔憂的看著她。
“ 姑娘!您終於醒了!”一旁的清月顧不得手被攥得生疼,衝著外間熬藥的小丫鬟喊了一句:“快告訴老爺姑娘醒了! ”
剛領了新藥回來的清歡還沒歇下喘口氣,聽到姑娘醒了,不敢把冷氣帶進內室,隔著簾子看了眼徐徐起身的舒雯,含著淚便又急匆匆地去找齊大夫了。
看著麵前略顯稚嫩的清歡清月,舒雯有一時間的怔愣,明明上一秒自己還在裕王府和舒綺對峙,怎麼下一秒就回到了年少時的閨房?
“姑娘?姑娘?您別嚇奴婢啊 ”清月帶著哭腔輕輕晃了晃舒雯,聽著清月喚自己姑娘,舒雯猛地起身赤腳跑到碧紗櫥旁的銅鏡前,鏡中的自己披散著頭發,麵色蒼白,但看得出正值豆蔻年華,連五官和身材都沒長開。
“姑娘!您剛受了風寒,怎能赤腳在地上走!”門外周媽媽帶著齊大夫剛進內室,就看到自家姑娘穿著單一件月白色的寢衣光著腳在妝龕前站著,不由得慌了神,連忙拿起一旁的墨狐大氅披到舒雯身上。
舒雯回頭看到周媽媽有一瞬間恍惚,剛剛宛如恍然大夢一場,夢中周媽媽為了護住自己被暗箭直穿胸口,少也有五年未見。周媽媽原是舒雯的奶媽媽,跟著大夫人周氏從母家一直照顧到現在,算是半個親娘,一見姑娘身子嬌弱還受了風,這兩日急得睡不好覺,白頭發都多了幾根。
“還不快給姑娘添上被子端來熱湯,見姑娘醒了都高興傻了嗎?”看見清歡清月兩個小丫頭眼睛紅紅在一旁盯著姑娘看,周媽媽趕緊吩咐照顧舒雯的大小事,將齊大夫引到榻邊。
齊大夫是侯府專門為府裏的姑娘請的女醫師,不僅是醫學世家的女兒,更是舒雯母親周氏的閨中密友。見舒雯被簇擁著倚在榻邊,便拿出絹帕附上把脈,畢了看著死死盯著自己的一老兩小,彎了彎唇角“姑娘此時醒來,已過了玉門關,並無大礙了。”
聽及此周媽媽才謝天謝地,一邊道謝一邊引齊大夫到外間,討幾副將養的方子。看著清歡清月忙裏忙外的打理,周媽媽與齊大夫交待的聲音絮絮叨叨從外間傳開,舒雯此時才有種大夢初醒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