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兒子受不了了,上前勸:“娘啊,哭什麼啊,多大點兒事……”說了又說,沒勸住,“行,行,是你兒子沒本事……”回頭對目瞪口呆的何琳,“你覺得我是農村出來的家境不好連累你了是吧?那你就找個好的去吧,我就這樣了,沒本事——”
何琳傻了,“我、我、我沒那個意思啊!”
“那你是啥意思?你連我媽都容忍不了!你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我媽養大我不容易,你不容她就是不容我!”
何琳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是你媽剛才說的也很過分啊……”
傳誌梗著脖子,青筋暴起,一字一頓:“她過分也是我媽!能聽你就聽,不能聽你就走!”
何琳徹底傻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指望什麼點燈?她是我媽!是她一手養大你的老公!沒有她一輩子辛苦能有我的今天嗎!你跟她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淚眼婆娑中,沒想到老公喪失理智了,一時竟也沒有了主意,何琳也號啕大哭起來,傷心啊,那親愛的老公為了他娘翻臉比翻書還快!
一直冷眼旁觀的大姑姐這時忙把弟媳推上樓,“弟妹啊,一家人生這氣多傻啊,這不是讓俺兄弟作難嗎?一邊是老婆,情深似海,一邊是老娘,恩重如山,他一個大男人能咋辦?你跟老娘吵得臉紅脖子粗,叫他選哪邊呀?站你這邊,不忠不義不孝之徒,叫人戳著脊梁骨罵啊,養兒不如養豬!站老娘那邊,你又傷心,能讓俺兄弟難死!”
何琳坐在二樓床上,淚珠竹筒倒豆子般嘩嘩往下掉,“可你媽說的話也太過分了,你兄弟也是!”
“過分怎樣,不過分怎樣,日子還得照過不是!咱又不能真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了,不值當的啊!問誰家沒有這掰扯不清算不完的爛事呢?嫁也嫁過來了,日子還能倒回去嗎?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這男人啊,都像個小孩子,得哄!你想他能扔了他老娘不管不顧嗎?不向著他娘他還是人嗎?媳婦和他老娘不和還能落好?!胳膊擰不過大腿,血親啊何琳!我是有兒子的人,知道那個恩情,將來你要生了兒子你也跑不了當婆婆,那時你就知道這個滋味了,有兒子的,就怕這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啊!這娘能不傷心嗎?”
何琳問大姑姐:“你在婆家也這麼吵吧?”
大姑姐臉有點掛不住了,“別提我婆家,一窩子老的少的不是人!拿人不當人看,小虎子他吃鼻涕屙膿的爹不如我兄弟有本事,卻惡一百倍!我那婆婆,畜生也不如,吃都嫌我吃得多!哪像我媽來到兒子家還能做做飯搞搞衛生。何琳,和我比,你就知足吧!好歹我還給他家生了一個兒子呢……”
大姑姐眼圈紅了,可能說到兒子想兒子了吧。這時上氣不接下氣的母親好似唱戲般拖著長腔:“……青……青霞……青霞啊……”
大姑姐趕緊下去了。
王老太太已不在椅子上坐著了,坐在了地上,哭天抹淚也快哭得沒力氣了,看到閨女下來,氣若遊絲地說:“青、青霞啊,咱收拾一下還是連夜走吧,你娘命苦啊閨女,沒長眼睛把你嫁個好人家,吃苦受氣是咱娘倆的命!人不能跟命強,認命吧,咱就是死在外麵也不進這個門了!沒臉啊!”又一番擼著大腿哭。
青霞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真趕咱娘走啊你!半夜三更的,是人嗎你?咱娘一天三頓地做給你吃著,給你洗了一窗台的衣裳,雇個保姆也得花錢啊!還有點人味嗎你?”
老太太不知哪來的力氣,一骨碌爬起來就收拾包包,要走。傳誌撲通一聲跪在老娘腳下了,砰砰就是倆響頭,“娘,你兒子不孝,惹你生氣了!求你別走!以後有你兒子一口吃的,也有娘吃的,有你兒子一分花的,也有娘花的,就是兒子住窩棚,也能給娘留半間!娘啊,以後就是你兒子一個人過,也會記著娘的大恩大德!”
老太太抱著兒子痛哭不已,算是原諒兒子了。
何琳一晚上獨守空房。樓下老太太房間裏是個雙人床,結婚前二樓上舊的搬下去的,大姑姐睡的是原樓下的單人床。輾轉反側,氣憤,惱人,絕望,可又怎麼辦呐?不能半夜又撒潑吧。不得已給好朋友小雅打電話,怕打擾她,先發個短信試探下。馬上電話就打過來了。何琳大倒苦水:“我老公這蠢貨和你老公有一拚了,現在也和他娘睡一屋呢!”
“你怎麼搞的?你的情況比我好很多啊!”接著裏麵歎了一口氣,“我婆婆這個老變態,天天與我爭奪她兒子的所有權,媽的,我就不信他們就是睡一張床上也zuo愛!”
何琳打了一個冷噤,“不會吧,這不成了亂倫了?”
“所以嘛,我就說,總有一種功能是他老媽代替不了的,你媽再全能再是女神再碰不得也不能為你製造生理快感為你生兒育女吧!所以何琳,別硬碰了,智取吧,現在的男人都是沒斷奶的,光想著有奶水的他媽是人了,沒想著媳婦也是人,動不動就脅迫一方妥協到底!”
“嫁到這種農村底層爬出來的,寒心啊!”
“城裏婆婆不也一樣?我家老妖婆你也見了,見我就像見敵人一樣——情敵似的,生怕一不留神我把她兒子全霸占了。”
“我發現我婆婆也這樣啊,生怕她兒子不向著她……是不是沒丈夫的老女人都有這種變態傾向啊?”
“有了丈夫又怎樣,估計丈夫也不能代替兒子在她心中的至高地位吧?我同事就嫁了個父母雙全的,據說老夫妻感情還不錯,也不住在一起,但也斷不了婆婆整天去兒子家突擊檢查,明裏暗裏指責媳婦沒照顧好她兒子,這媳婦比她兒子掙得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