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的心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想跑,不管她是“什麼”,我先跑了再說。
想喊,大喊引人注意,鄰居來了,我的膽子就大了。
想打,撲上去對臉一巴掌,氣勢上壓倒她。
但是很遺憾,我的腿腳根本就不聽使喚!
跑不動、喊不出、打不了,就如同做噩夢被“壓床”了一般。
我剛剛跪下去,她就用左手托住了我。
我身體本能地抗拒,瘋狂地扭動,嘶啞地哀嚎。
“求你放過我,我負債累累,沒有錢。生平從來沒作過惡,隻在小時候偷過黃瓜、掏過鳥窩。長大了當娛記雖然也胡編亂造,但沒有抹黑和傷害過他人。”
在我頭如搗蒜、喋喋不休時,頓感一陣冰涼從我的後背傳遍全身,她在用右手撫摸著我。
“扒姐,冷靜點,冷靜點......”
神奇的是,她好聽的聲音和冰冷的手掌,竟然真的讓我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或許是見我跪在她左手手掌上不像樣子,亦或許是她有求於我。
在我不再掙紮和反抗之後,她用右手將我拉到了沙發上。
我吃驚於她的“神力”,良久才開口。
“我一百一十六斤,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單手將我托起。你到底是什麼?我現在咬破食指還來得及嗎?”
說完我就後悔了:殺手鐧怎能和盤托出呢?
她“噗嗤”一笑,“當初看驚悚片後走夜路,我也幹過這種傻事。不過,現在不會了!這個招數對我沒用。”
我想拿手機去仔細照照她,哪知剛才折騰時手機已經摔在了地上,手機電筒不知何時也摔滅了。
她又仿佛看穿了我心思似的。
“心向光明,身在黑暗又如何?我倆就這樣聊聊,除了父母之外,我平生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你就將心揣進肚子裏去。”
思忖片刻,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從下麵來?”
她沒有絲毫的反應。
我又追問。
“像李碧華小說《胭脂扣》中的如花那樣,梅豔芳演的那個角色,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
她還是絲毫沒反應。
此時,空氣仿佛凝固了,四周隻有我粗重的呼吸聲。
——真後悔回家的時候沒有拉開窗簾,不然有月光和星光也亮一些!
——樓道的聲控燈怎麼不亮呢?
——盡管我住在十八樓,但好歹上麵還有四層,怎麼鄰居一個回來和出門的都沒有呢?
人在極端恐懼中會胡思亂想,今天我總算是體會到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幽幽地道:
“扒姐,我沒有做錯什麼,世人為何這般對我?”
我原本被這個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但一聽到這話,竟然有些感同身受。
——是啊,我原本沒有做錯,為何我卻要承擔那麼多的責任?
我辛勤工作,在自力更生的同時,還在為分擔丈夫的壓力,可換來的卻是他的出軌和背叛。
我與人向善,從來不傷害別人,被人傷害後隻會自己轉身離開,卻為何一直被人傷害?
我從讀書開始,便力爭上遊,幾乎從未偷懶過、鬆懈過,為何打拚半生,卻得到一個負債累累的下場?
“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人活一世,恐怕都是來遭罪和渡劫的”,我感慨道。
“扒姐,你不要像我一樣過於悲觀,餘生還長,你還有很多機會。振作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感謝你的安慰和鼓勵,希望你也能振作起來,也希望我們未來都會好起來!”
“我沒有機會了,永遠沒有機會了!”
“你怎麼會沒機會?我白天見你時,看你也就五十來歲的樣子吧,樂觀一點!哦,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