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翊飲下酒咋舌：“這酒真不如蘇合天，改日帶你去喝一下這世間最好喝的酒。”
“都一樣。”
風間翊一愣問道：“什麼都一樣？人？還是酒？”
“都一樣。”
“這世間最好喝的酒當屬蓬萊島的血如玉，我殿中堆了一櫃子，你想喝我送你。”
“能有蘇合天好喝？”
虞江失笑，她該怎麼告訴他呢？是說這酒連仙帝都沒幾壺還是說一朵靈界的聖花才能釀出一壺血如玉？
隻怕說出來風間翊也不會信，所幸飲酒聽書，莫道人間無常。
可奈何風間翊難得和虞江說會兒話，此刻仍在喋喋不休。
“那蟾蜍叫你神尊大人，你是神仙？”
虞江挑眉不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原以為你隻是修仙派厲害的道友，沒想到你是個真神仙。”
難怪她身上總有股吸引人的力量。
虞江不置可否：“我們該回去了。”
她，想好送她什麼禮物了。
熱鬧的人群裏，蟾靈對著戲班子拍手叫好，街道上湧入許許多多的人。
“世有此景難得帝都，我們生於天子腳下，受天子庇佑實乃三生之萬幸。”
“公子所言極是，如今的世道一派安和，你我能在此聽曲吟詩皆因我們是斳國的子民。”
該是怎樣的國家，能讓百姓在安樂中滿懷感激？蟾靈陡然覺得，她雖活了上千年卻不如今日為人所感受到的熱血濃厚。
行一時風雨享一時安樂，隨遇而安又何嚐不是一種灑脫呢。
人間的時辰不知何故走得很快，眨眼間街道上寥寥數人，這座城似乎又恢複了平靜的模樣。
蟾靈望著天邊的一抹暗色掐算著自己所剩的時間。
快了。
客棧裏璿梧和莫語同住了一間屋子，方長石也睡下了，裴璟知還在等風間翊和虞江。
同樣在等的還有蟾靈。
這片刻的等候竟像淩遲一樣。
不知何時虞江出現在了屋內，這是大家留給虞江和蟾靈的廂房。
蟾靈嗤笑：“怎麼？躲了半日終於見你人了？”
“給你尋了個好地方。”
虞江抬眸，看向蟾靈的時候也看到了她身側漸漸明晰的天色。
蟾靈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哦？難為你找了半日，到底是何好地方？”
虞江飛身而出身後隻留下一句“跟上。”
徐徐的夜風擦過兩人的麵龐，今日的種種其實並不在虞江的預想裏。
在她的計劃裏，她會將鎖魂針裏施入靈力亂了蟾靈的神識讓她被魔氣吞噬而死，隨之救出被困的幾人，離開藏獄沼澤。
可她也經曆過暗無天日的黑暗，縱使後來活在了光裏，心中的孤寂卻從未消減。
當蟾靈說自己的遺憾時，她放棄了之前設想的種種，想著放過蟾靈讓她聽天由命。
蟾靈想好好活一次，那她便隨了她的意。
在帝都最高的高樓之上，那是人們最接近天空的一瞬。
玄月高掛，仿佛真能觸手可及一般。
“你居然會帶我來爬樓，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最是無趣的。”
蟾靈喘著氣淺笑，本來可以輕鬆上來，虞江卻執意要不動靈力一步一步爬上來，可有得累的。
拍拍手，虞江將身子靠在扶手上：“晚間喝酒的時候聽鄰桌說起的，這是帝都最高的樓，抬頭可窺日月風光，低頭可見萬家燈火。”
“快天明了，你看不了萬家燈火。”
蟾靈見虞江比自己更在意消逝的時間，心頭一暖：“你並不似表麵看起來那麼無情。”
“我現在還在想，若在洞中我將你們千刀萬剮與我黃泉此刻該孤獨的便不是我。”
見虞江不為所動，蟾靈搖搖頭打趣的話截止：“可自我出生至今，我從未想過踏在任何人的屍體上苟活，我早該死在千萬年前的沼澤地裏，能有今日的光景已屬命中有幸。人該知足，我也當知足。”
在那樣的痛苦裏，蟾靈能不失其心，很難得。
虞江不想繼續這般亂人心的話題，將袖口的酒丟給蟾靈問道：“聽琴嗎？”
“神尊大人還會彈琴？”
“略懂。”
“那我自然是要聽上一聽的。速速奏來！”
虞江輕笑，盤腿而居於席，變幻出一架長案，案上放著天炔送她的古琴幻月。
琴音縹緲，絲絲縷縷轉圜清幽。
在初陽升起時，虞江的手停在琴弦上，輕聲道：“這輪日出便是我要送你的禮物。”
蟾靈淺笑著，將手伸出，日光輕輕撒下。
光穿過指尖的縫隙，有人說初日似新生，虞江的這份常禮又何嚐不是對蟾靈生命的希冀呢。
沐浴光輝，蟾靈薄唇輕啟：“我很喜歡。謝過神尊大人，你既如此有心，我也想送你一份禮物。”
虞江輕挑眉頭，似在等待那份禮物的到來。
蟾靈手起，將靈力彙聚掌心，漸漸凝聚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綠球緩緩進入虞江的體內。
待那股靈力暗下去，蟾靈垂下手嘴角仍掛著那抹笑：“這是我千年的內丹靈力，我既身死留著也是無用不如贈於你。”
“日後你身體裏的靈力也有我蟾靈的一份了，希望有一日我也能庇護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