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這一百年來非常熟悉的場景,熟悉得我都要覺得有些失真,有所不同的隻是場麵比之前要稍大些而已,但場景並不會改變,就像是在某個夢境裏還沒醒來。
我手在臉上抹了把,再睜眼看去,眼前的場景依然沒變,前麵漫山遍野蜂湧而來的僧兵和天上駕雲飛來的那些羅漢,還有更多的天兵天將飛舞著兵刃從雲層裏向下降落。
所有這一切都是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真實得我都可以看到他們臉上的那些皺紋,和修剪得非常精細的胡須。
我打了個哈欠,從耳裏抽出金箍棒來,迎風變成了一丈長的樣。
腳在地上一點騰空躍起近千丈高,直到下麵戰場上的所有人都變成了微小的點,我再從天空中急降而下,手上的金箍棒從一丈變成了一百丈長短,對著最先飛到我麵前的兩個金身羅漢,我一棍就掃了過去。
這一棍又豈止萬斤之力,兩個羅漢本來拎著法訣,剛念出來,法力還沒生效,萬斤巨棒已臨近己身,無奈隻能向後倒飛回去躲避這一棍的力道。
他們退得快,我的金箍棒也跟著急速變大,他們的速度哪能與我棍的速度比,眨眼間,棍已及身。
兩人同時一口鮮血從嘴裏吐出,金身顏色也從金黃急劇地變成了土黃,兩縷魂魄從變成土黃的肉身向外飄出,還沒來得及向身後的靈山飛去,就被後麵的牛魔王一叉叉住。
我手上再撚了個法訣,對著在牛魔王叉上的兩個魂魄一嗬:“呔!”兩個羅漢的魂魄就化成了塵埃消失在陽光下。
我從天上落下,對著身後的牛魔王哈哈一笑:“謝了二哥!”
牛魔王一聲牛吼,聲音說不出的舒暢:“三弟,咱兄弟配合這麼多年,讓這些什麼神佛魂消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這一路來,死在咱哥倆手下的神佛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這還用得著謝啥?”
我哈哈一笑,沒再答牛魔王的話,對著他一拱手。
我把金箍棒往地上一插,一個騰身站上了金箍棒的頂端,右手搭了個涼棚望向遠處無邊無際的僧兵,和正從天上下壓的天兵天將,又是哈哈一笑。
站直了身體,這時候我能感覺到,在這個萬眾矚目的戰場上,我就是最耀眼的那個,不是因為我站得高——天兵天將們才從天際降下——而是我能感受到所有僧兵羅漢和天兵天將對我的恐懼。
我長笑一聲,右手向前一揮,我身後數以百萬計的大小妖魔鬼怪們都嘶吼著,越過我的金箍棒衝向僧兵。
中間還能看到不少拎著刀槍的凡人,也在忘我地向前衝鋒,能飛上天的妖魔鬼怪們也飛了起來迎向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將。
一時之間,我隻看到腳下是黑壓壓一片如蟻行軍,天上如烏雲席卷般,把剛才還發出萬丈金光的太陽也遮住了。
我躍上半空,手一招,把金箍棒提拎到手上,金箍棒向著靈山的方向一指,我長嘯一聲,用整個世界都能聽到的聲音吼道:
“小的們,前麵就是靈山,給我加把勁,今兒個我們就踏破靈山,焚去蓮座,打碎青燈,還這萬千世界一個真正的平等!”
我向後望去,在人和妖群的末尾,陽光跟著他們一起向著靈山方向揮灑衝去,隊伍的最遠處,剩下的隻是一片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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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我有兩個靈魂,嗯,或者說是兩個完全獨立的人格,一個是現在跟你在聊天的這個我,另外一個住在這裏。”
我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心:“或者是在這裏,我能感受到他在不斷變化,我們經常聊天,或是交換各種看法。”
朋友對著我笑了笑,我能看出他這個笑很敷衍,說出的話也隻是隨意應答:“那你們平時聊些什麼?”
我想了想,又笑道:“我覺得他是學佛的,或者原本就是個和尚。他總是跟我說一些佛理,講一些什麼眾生平等、普渡眾生的話,我就用我們現代的那些關於平等的概念跟他爭論。”
“比如我就說,佛祖其實是最虛偽的,說著平等的概念,行著等級森嚴的事實,不說人妖蟲豕有高低貴賤,連佛門之人也分三六九等,這不就是最大的矛盾嗎?”
“有時候他能說服我,有時候我能把他說得破口大罵,說像我這樣的,放以前,他會跳出來一棍子打死我,把我挫骨揚灰。”
朋友瞪大眼睛看著我:“這就是你們平時聊的話題?”
我笑了:“當然不隻是這個,還有比如戰爭,比如社會發展這樣的。這方麵我覺得他就像個白癡,說起就完全不是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