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的院子外,林望正站在樹旁,右手握著腰間的刀,靜靜地看著院子裏出來的人群。
斜陽西墜,遠處起伏的山脈漸漸隱沒在黑暗中,從山間吹來的風裹著村子裏嫋嫋升起的炊煙,流向荒野的遠方。
到了學堂放學的時候,學生們正從院子裏出來,昏黃色的陽光映在少年黝黑的臉龐上,也映著這群孩子們匆忙離去的身影。
林希從院子裏出來,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麵容清秀,邊跑邊甩胳膊呼喊:“哥”,跑到林望身邊,滿臉開心地跟林望說:“今天張先生教了好多新的知識呢!”
林望笑著揉亂他的頭發,然後左手摟著他的肩膀,“走,路上跟我說說先生教你們什麼了”。
倆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希右手食指點了點下巴,微微仰起頭思考了一下,說:“先生說,我們人類以前有著很強的文明,有很多很高的大樓,有很多交通工具,還有吃不完的美食,不過一百年前的一場大災難,幾乎毀掉了一切”。
夕陽下,兩人的影子漸漸拉長,少年清澈的嗓音打破荒野的孤寂,帶著滿滿的憧憬和渴望,看著弟弟的眼神,林望能夠讀懂那份極力想掩蓋的悲傷。
“哥,你說,我們......”
林希想說些什麼,不過被林望打斷了,他拍拍林希的肩膀,那裏有一大塊補丁,是他拆下自己衣服上的線,然後一針一針縫上去的。
“林希,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沒辦法”,林望笑著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著:“既然生在這個該死的時代,那我們能做的隻有努力活下去,其實我們還是幸運的不是嗎,至少我們還活著,一起活著,這就夠了!”
林望說完,看著遠方的天色,微微出神。
“哥,你說的我都知道,我隻是想說,這好像不是我們回家的路。”
林望:“......”,
林望握刀的手微微緊了一下,少年有這樣的本領,總能在某些時候以一種真誠的口吻說出令人無法反駁的卻又忍不住想讓他閉嘴的話。
“我今天去打獵的時候,發現有一處地方,野獸都不敢靠近,甚至連個蟲子都沒有,我仔細檢查了一圈兒,除了樹就是草,屁都沒有,看起來很安全,而且那兒有一處溫泉,哥帶你去泡泡溫泉!”,
林望越說越激動,忽然林希問了一句:“那是不是說,哥你今天什麼收獲都沒有?”
林望的笑容僵了一下,雖然習慣了這臭小子說話的方式,也知道他其實是關心自己有沒有受傷,但還是有點想揍他啊!
終於林望還是忍住了,兄弟倆朝著西邊的天山走去。
路上,林希問道:“哥,在這荒野上,不是看似最安全的地方才最危險嗎?”
林望皺起眉頭:“是這樣沒錯,但我總感覺那裏有些不一樣,你也知道,最近天山和荒野上時不時就會有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有打了一個月的雷,聽說那兒的山頭都被削平了,那些動物也變得越來越難捕獵,理智告訴我,不應該帶你去那裏,但我本能覺得,應該去那裏看看,你也知道,我第六感一向很準,而且把你一個人留家裏我更不放心”,
“哥,第六感是女人才有的”,
“閉嘴”,
“哦”。
“......”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落日的餘暉為這片森林綴上一層神秘感,冷風摩挲著兩人的身體,林望帶著林希,按照以往熟悉的路徑,右手舉著小刀,小心翼翼地在樹木的陰影下穿行,時快時慢。
終於,在太陽沉下荒野盡頭的時候,林望停下了腳步。
林希微微喘息,他能感覺到這片區域的不同尋常,此時慢慢入夜,他卻漸漸感覺到一絲溫暖,而且周圍格外的安靜,隻有刮過額頭細汗的風聲和倆人輕微的呼吸聲,林希的身體下意識地緊繃,隻是出於對哥哥的信任,便慢慢放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