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天,熱的人無處躲藏,樹上的知了已經開始“嘒嘒......”的叫起來。

平州縣醫院,三樓住院部病房。

“雙寶!雙寶!”

好吵!雙寶是誰?誰一直在她耳邊叫?

陸邇搖了搖腦袋,好像這麼就能把聲音甩走。

靠窗的病床上,瘦弱的小女孩兒似乎有些難受。

頭猛地往右一扭,女孩兒眼皮掀動,刺眼的光從窗戶照射進來。

陸邇皺著眉眯眼適應了一會兒,才緩過來。

這是哪兒?

周圍怎麼都是白色的?

陸邇又看向窗戶,仔細盯著看了看,這窗怎麼都沒糊住啊?不過,她怎麼都沒感覺到風!

她這是在什麼地方?席姑姑呢?

陸邇張了張嘴,嘴唇上的皮像是被撕開一般,嗓子幹啞的喊不出聲。

她手撐著想坐起來,結果一失力又跌了回去。

這個大動作終於驚醒了一直趴在床腳的人。

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兒揉著眼睛坐直身子。

再一次嚐試坐起來的陸邇,這次雙手撐著,和男孩兒正好四目相對,動作一頓,陸邇覺得自己腦子當下有一瞬的空白,然後,她又躺了回去......

而男孩兒卻是驚喜地跳起來,眼睛發亮,言語欣喜的叫道:“小二,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她竟然沒發現床腳還趴著個人!剛才他是在對自己說話吧?

男孩兒激動地幾步竄到門口,猛地拉開門,用盡力氣向外喊:“大娘!大娘!快來......小二醒了!小二醒了!”

說完想到什麼,又朝外喊了句:“醫生!護士!我妹妹醒了!快來啊!”

陸邇又是一怔,妹妹?哪來的妹妹?

這屋裏不是隻有他們兩個嗎?

自己嗎?怎麼可能!

她可已經十八歲了,在陵西繡坊裏都是大姑娘了,自她及笄以來,街坊鄰居的嬸娘給她說過好幾次親,都被她給拒了。

這小屁孩兒看著也就五六歲。

陸邇準備等他進來,再仔細問一問這是怎麼回事。

她身子一側,還是想坐起來,這次用右手肘抵著,另一隻手撐在手肘旁,上半身用力往上,猝不及防間,這一雙手撞進她的視線。

手?

她的?!!!

看著這一雙還沒兩寸長的手,她眼前一黑。

陸邇又又又躺了回去......

醫院走廊裏紛亂的腳步聲漸近,烏泱泱進來好幾個人。

陸邇愣愣的盯著頭頂的一片白,有一瞬間猜測她是不是死後到地府了。

一隻手在扒拉她眼皮,嗯......熱的,是人!

接著,麵前穿白褂的女人,往她咯吱窩裏塞了個涼涼的棍子。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又被她拿了出來,女人舉起來對著光,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陸邇懷疑她什麼也看不到。

女醫生拿著小棍子甩了甩收了起來,笑著說:“退燒了,今天再看看,尤其是晚上,不反複的話,明後天就能出院了!”

“真的!哎呦,終於退燒了,我這心總算能放下了。”陸邇這才注意到病床左邊還站著一個女人,灰色上衣藍色褲子,撲麵而來的艱苦樸素的氣息。

眼前的一切,都不得不讓陸邇重新思考,她,還是她嗎?

周圍環境與她曾經見過的大為迥異,陌生的人群,剛才看到的瘦小的雙手......

陸邇脊背發涼,一個荒謬的想法逐漸在腦海中具象起來。

她,借屍還魂了?!

陸邇又仔細回想上一世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是和席姑姑一起,去給知府大人的府上送衣服,因為年關將近,府上的夫人小姐定的不少料子,她們還是坐著繡坊的騾車去的。

結果走到半路,外麵突然嘈雜一片,車也被迫停了下來,正當陸邇要掀簾看看怎麼回事的時候,她們的車猛地急速向前,陸邇直接從車頭被慣到了車廂後壁,頭又驟然一磕,然後,她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