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兩塊板栗糕,大巴車就來了,卉瓷順著人流上了車。

大巴車上,各種氣味混雜,卉瓷忍住想吐的衝動,湊到窗戶縫旁,吸了一口頑強透進來的冷風,才有了一種喘得上氣的感覺。

卉瓷旁邊的位置空了出來,一個中年女人坐了下去。

女人雙眼紅腫,嘴唇幹得起皮,看起來哭了很久。

卉瓷遞了一條手帕給她。

女人跟她道謝,紅紅的眼裏透著一股絕望,想哭,卻已經哭不出眼淚了。

“你還好吧?”卉瓷有些擔心她會暈過去。

“嗯。”女人幹澀地吐出了一個字。

“他死了……他死了……”

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麼。

卉瓷猜她應該是遭遇了很不幸的事,才會變成了這副樣子。

卉瓷抬頭望向四周,發現很多乘客看向女人的眼裏都流露著同情。

下車的時候,女人還是恍惚的,差點摔了一跤,還是卉瓷扶了她一把。

女人神情恍惚地走在入村的黃泥路上。

卉瓷微訝,竟然是一個村的。

她聯想了一下,心裏有了個荒謬的猜測。

這個女人不會是林泉喜的妻子吧?

沒走多遠,有人就驗證了她的猜測。

“桂香嫂子,你可要保重身體啊!不然泉喜大哥走得也不安心啊!”一個大嬸見桂香還是這副混混沌沌的樣子,心中不落忍,於是勸解道。

“沒走,沒走!”桂香像是受到了刺激,嘴裏又念叨著。

“哎——”大嬸歎了歎氣,卻也不敢再刺激桂香。

卉瓷心裏忽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幾個月前,村長還為了給項目拉資金的事,威脅她要動林愛國夫妻的墳,前段時間,因為樹苗的事,村長也暫時放下了麵子和尊嚴向她道歉。

認識的人忽然去世,每個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悵然。

“枝枝姐?”卉瓷慢慢走著,突然看見了楊枝牽著小煜兒出現在視線裏。

“小卉,你怎麼回來了?”楊枝也很驚訝,她沒想到會看到卉瓷回來。

“村長的事……”

“他們都說是萬小蓮幹的,你二叔他們家這段時間過得不容易,你一個人回來的?”楊枝隻看到了卉瓷一個人。

“嗯。”

“你傻啊!這個時候你單槍匹馬地跑回來,林佳他們還不得吃了你!他們本來就討厭你。”楊枝恨鐵不成鋼道。

“我不怕他們,而是二叔畢竟是奶奶的孩子,若是不管,我怕奶奶會怪我。”卉瓷語氣有些落寞道。

“也是,你要是有什麼事就招呼一聲,我和你何大哥一直都在!”楊枝隻好安慰地拍了拍卉瓷的肩道。

被忽略了許久的小煜兒正仰著腦袋聽她們說著話,小臉認真嚴肅,跟在上課一樣。

卉瓷無意間瞥到,忍不住輕笑一聲。

“小煜兒,你在幹嘛呢?”卉瓷蹲下去和小煜兒的視線持平,笑著問他。

“聽媽媽說話。”小煜兒一本正經道。

“好聽嗎?”卉瓷逗他。

“聽不懂!”小煜兒小臉一皺,苦惱道。

楊枝和卉瓷都被小煜兒人小鬼大的樣子逗笑了。

“行,枝枝姐,那我先回家了。”

“好,你自己注意點。”楊枝不放心地囑咐道。

“嗯。”

卉瓷拿鑰匙開了門。

二房住的那邊傳來隱隱的啜泣聲和斥責聲。

卉瓷沒管他們,先把自己的東西放進了自己的那個房間。

幾個月沒回來,屬於林卉和奶奶生活的地方都蒙上了灰塵。

看著鎖頭壞了的廚房,卉瓷想起了她剛醒來時好不容易烤好的地瓜,就被聿良樾他們的到來給弄掉了。

林佳嬌羞又刻薄的模樣,萬小蓮勢利貪財覬覦房子的嘴臉,以及聿良樾毒舌又惡劣的樣子……

那一幅幅鮮活的畫麵從眼前一閃而過,卉瓷在這一刻深深體會到了物是人非的感覺。

不過幾個月的光陰,卻仿佛又過了一輩子那麼長,轉眼間,她都將要在這裏度過第一個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