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客廳裏是男女的互相咒罵聲,裏麵的一間小臥室裏一個女孩正坐在桌子跟前手握著筆,卻遲遲沒有落下,她的麵前擺著的是“一中高一期中數學試卷”。
這時傳來一聲男聲:“別吵了,再嚇著鄔楠了,孩子好不容易周末回來。”女聲又低低咒罵了幾聲,依稀聽見“這個時候你知道孩子了?你輸錢的時候想過我們嗎?......”
鄔楠聽著聽著,記憶卻飄回童年,那時她才八歲。
她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在認認真真的給爸爸洗著工裝,藍色的工裝,因為化學品和汗水混合染得發黑,鄔楠先把一條褲腿展展地鋪開,再對折,因為洗衣板隻放得下一半,然後在上麵撒上一層洗衣粉,然後就拿著刷鞋的大刷子賣力地刷著,不放過任何一個邊邊縫縫,這樣正反麵八次,就能得到一條幹幹淨淨的褲子了,爸爸總說她洗的幹淨呢。
正洗著呢,爸爸就進來了,不過下午五點,卻能聞到他身上強烈的酒氣。他隻是敷衍地說了句:“楠楠洗衣服呢”就進門去了。
不過一會兒,就聽到了家裏砸東西的聲音,鄔楠滿手的泡沫還沒來得及洗掉就衝進門去,地上已經滿是玻璃渣子和碎碗片了,還有新買的CD機的殘骸,碟片裏的歌還沒從第一首聽到第二百首。
卻顧不上想那些,隻發覺她前麵的男女看著有些陌生,好像不是她的父母了,他們看彼此怎麼那麼劍拔弩張像仇人般。
從那時起,鄔楠不知道看過聽過多少次他們吵架,所以現在才說:“別嚇著孩子”是不是有點為時過晚。
而且是太晚。
曾經她是那麼害怕,而現在她早已習慣。
手上的筆緩緩落在試卷上,寫下一步步解題過程。
反正她住校,就住今天一晚上,明天下午就能回學校了,不,明天中午她就走。
鄔楠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父母總是要吵架,現在才真正明白什麼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其實最初她認真分析過每次吵架的原由,認為那些和錢沒關係,但後來她可悲地發現,是的,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錢。
就比如爸爸責怪媽媽愛串門,鄔楠最初以為是真的因為媽媽經常去大姨家,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媽媽會給大姨家借錢,很多時候還是背著爸爸的。
而媽媽對爸爸的怒氣也是因為錢。
爸爸對工作好像沒什麼熱情,總是去打麻將。他是真正的享樂主義,認為在有限的錢裏吃好玩好就好了,穿衣什麼的就不用在乎,所以他從不去買衣服,媽媽給他買了還要被說。他有時也會問“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因為他覺得媽媽有時候下了班還去打零工是不要命,而媽媽對他這樣的問話也是聽不進去的。
後來長大了鄔楠才知道,因為他認為家裏反正沒有兒子,掙那麼多錢幹什麼?又不用買房子娶媳婦,而這一點媽媽是反對的,她窮慣了,她是連一分一毛都舍不得的人,況且她不認為女孩就不需要買房子。
總之,她的父母,之間沒有過愛情,隻有搭夥過日子,又因為他們倆在許多觀念上都是不和的,日子就過得更加雞飛狗跳些。
鄔楠想過,如果她要結婚,那麼堅決不能像她的父母一樣,她一定要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人,會互相體諒,會相敬如賓。
想了好多之後,才想到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要有錢。當然,不能隻讓他有錢,一定得讓自己也有錢,不門當戶對的話也是卑微的。
她很默默的喜歡著一個人。
肖灑是和她一起讀了三年初中的男生,他學習很好,唱歌也很好聽,又很高,才初一就已經一米八,到初三畢業的時候就已經直奔一米九了。
班裏的男生都沒有他高,卻總是摟著他的肩膀試圖把他往下壓一壓,所以每次在路上看見他,都是歪著一邊肩膀的。
他在班裏男生緣女生緣都挺好的,老師也喜歡他。畢竟,誰不喜歡聰明的學生呢。而且他長得也還挺帥的。
其實,鄔楠第一次注意到肖灑是因為他的名字。
居然有人的名字叫“肖灑”。
那這個人會是什麼樣的呢?一定人如其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