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湘柔昏迷許久。
她中途迷迷糊糊地轉醒一瞬,看見匍於榻邊,緊緊握著自己手的男人。
但也僅僅清醒了這短暫的一瞬,便又很快昏睡過去。
天幕漸深了。
莫知派人傳了信到宮中,同皇後秦氏說了姨母的狀況。
皇回複,既淑妃身子危殆,不便顛簸趕路。這些日子就勿急於回宮,不若留在郡主府,待身子好轉些再返也不遲。
然,後妃一朝入深宮,若要離宮多日不歸,未提前得君王允諾,本不該如此輕易。
但盛徽帝聽了傅湘柔體虛昏厥,竟意外地寬宥,一反常規地特容其暫居郡主府養病。
此時已然月上梢頭。而秦懷玉仍不肯離去。
“舅父,那郎中醫術高明,如今已替淑妃診治,雖淑妃體毒鬱結,傷元損本,但如何也不會更糟了。
時辰已晚,我們不便逗留郡主府,該離開了。”李時衍道。
經過今日之事,李時衍總覺得淑妃中毒,背後大有隱晦淵源。
他想起一些陳年往事,心中暗暗有了猜測。
“秦大人,我理解您擔憂姨母的身子,我亦是焦急傷慟。
但姨母貴為後妃,居於外府已然是殊情。
若您久留於此,恐遭方才門外賓客猜忌碎語,有損姨母之譽。”莫知道。
她見著秦懷玉這般苦戀姨母,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覺。
其實,住在湧泉宮時,莫知偶能見著盛徽帝來宮中。
可姨母每每見著聖上,她麵上是溫婉嫻靜的樣子,可眼神中,卻不曾有什麼波瀾動心之色。
聖上召她亦或是賞她,她嘴上說著賢淑之詞,語調中卻無半分妾意。
或許她也曾是柔情萬種的,她也曾真心愛過這薄情的帝王,曾心懷綺麗,蜜意濃情。
但帝王之愛,去散如煙。曾經天大的恩寵,到了今日,隻剩下逗貓逗狗般的一時心血來潮。
更多的時日,她總是自己一個人的。
一個人挨過時光,一個人吃茶進膳,一個人冷鋪而眠。
像一株無人欣賞的蓮,對著花鏡梳妝。
這般自賞久了,就成了孤芳自賞。
多美都倦怠了。
傅湘柔似一灣死水,寂靜地躺在宮牆柳巷中,變得不喜不悲,任由時光不疾不徐。
如今,莫知見著眼前這男子,這般癡狂地在乎著姨母。
與盛徽帝吝嗇淺薄的情義不同,這個男人,他真正懂得傅湘柔的好。
他將她記在心裏,一年又一年。
莫知忽然覺得這才是姨母該得到的愛。
毫無保留,不含算計,不涉利益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