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琳非常不明白,這不孕不育的問題怎麼就會輪到女兒頭上。起初女兒女婿剛結婚那會兒,她催著讓倆人趁年輕趕緊要寶寶,兩個人都不以為然,晴兒說還沒有過夠二人世界,女婿就跟她打哈哈,總之是不把他們的話聽進耳朵裏去。
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玩了兩年,女兒女婿打算要孩子的時候,卻怎麼都不能順利懷孕,從西醫到中醫,各種方法都試過,生殖中心也去過很多次,卻一點兒效果也沒有,晴兒的肚子還是空空如也,除了裝糧食沒有一絲一毫大起來的跡象。
“晴兒,我聽你趙阿姨說城西區有個老中醫,看不孕不育特別好,趁著今天周末休息,你和旭誠去看看,這個事不能再耽誤,必須馬上解決。”
“媽,這又不是高考真題,‘馬上解決’不了的。”宋晴方期期艾艾地說,她一聽見生孩子這個事情就全身如墜冰窖。
宋爸爸雖然在佯裝認真洗碗,但很明顯他的耳朵一直機警地諦聽著妻子和女兒的對話。
以前,宋晴方和爸媽談論起這個問題時,會有些煩躁,因為從小到大,她的學習工作都非常優秀,從來沒有讓父母操心。
現在因為懷孕的事,宋晴方第一次感到了技不如人的羞愧和無奈,周圍和她差不多同時結婚的人都有了孩子,偏偏他們倆不行。
這三年,她和康旭誠跑了無數次生殖中心和私人診所,心情隨著醫生的話語起起落落,夫妻間最隱秘的事情,被當做吃飯喝水一樣的事談論來談論去,她的自尊心和羞恥心一次次降低閾值,最終卻都沒有解決懷孕的問題。
她也不明白,這個人類自帶的繁衍功能怎麼到她這兒就故障了。她這個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一直是愛心有加地對待每一個學生,個人基本素質也好,典型的人美心善,怎麼老天就不能賜給她一個孩子呢?
母親一口一個旭誠,這個名字如今對於宋晴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頭上微微出汗,“那個,媽,我明天還要在學校做彙報,我先回去了。”
“我知道你不愛聽我這些話,忠言逆耳,聽不聽在你,媽和你爸能理解你,你婆婆可就不一定了,還是抓點緊吧。”
提起婆婆趙彩虹,宋晴方的心裏仿佛又被紮上了一根刺,如果不是她從中挑撥,或許自己還不會和康旭誠走到離婚的那一步。
“知道了,知道了,你和我爸注意身體,教高三的學生太累,你們年紀大了,教完這一屆就別再帶畢業班了。”
“我和你媽身體都挺好,你就放心吧,我們還能做多久教師啊?發揮餘熱,老當益壯,這是我們的事業,也是我們的愛好。倒是你,注意身體,多吃飯,給我們生個健康的小外孫。”宋爸慈愛地看著女兒說。
宋晴方幾乎是從父母家逃離了出來,這種父母對子女的愛讓她心裏很難受,爸媽有什麼錯,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為她操心;自己有什麼錯,要成為一個被人同情的棄婦?
微風輕拂柳樹,世界以一副沉靜等待的姿態告訴你,或許失去的並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