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煙霧翻滾在原本明亮的上空。
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交相輝映。
枝頭的烏鴉被驚起。
“倪沅沅,你怎麼開車的!!以前你爸開車什麼事都沒有,怎麼今天你開車就出事兒了?!”
“你爸都是你害的!!”
“出了車禍你怎麼什麼事情都沒有,就一點皮外傷,你爸怎麼傷的那麼嚴重!”
“你就是個喪門星!!”
“倪沅沅,你是個喪門星!!”
“這位女士,請你不要在醫院大聲喧嘩了,否則我們會強製讓保安把你給送出去。”
那些聲音和爆炸聲混合在一起。
渾身是血的女孩垂著頭,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任由醫生處理她身上的傷口。
父親身上的血,還有斷裂的骨頭。
車子撞擊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被靜止。
被送上救護車之前,父親還沒有徹底昏迷。
他拉著倪沅沅的手,一刻也不肯鬆開。
嘴巴裏不停念叨著什麼。
她俯下身聽。
“沅沅沒事吧…沅沅不疼哦,我閨女怎麼樣啊……”
她發不出聲音。
又聽見爸爸說:“我不想死,我還沒看見我閨女結婚,沅沅……”
對不起爸爸,我不應該開車。
都是我,才讓你出車禍。
全部都是因為我。
“叮!——”
尖銳的聲音戳破了周圍的環境。
倪沅沅猛地從床上驚醒。
她坐在床上,周圍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天花板。
距離父親出車禍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這三個月,她每天晚上都會做一樣的夢。
長輩的指責和鮮血混合在一起,編織了一張巨大的噩夢網,讓她難以逃離。
剛起床,倪沅沅就聽見了房間外傳來的高跟鞋的聲音。
嗒嗒嗒的。
絕對不是她媽媽。
她皺著眉,剛要下床,房間門就被推開了。
倪沅沅的臉上還滲著汗液,她還在噩夢中沒有完全緩過神。
夢境中指責的聲音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這都幾點了還睡覺,你爸在醫院躺著,你媽去醫院看你爸,你倒是快活,二十五歲的人了,成天在家不知道幹什麼。”
“可不是麼,我閨女兒子早兩年都知道給我錢了,你爸那個動物園都快開不下去了,等開不下去的時候,沅沅啊,你可怎麼辦哦。”
門口站著的是她的二伯母和三伯母。
她掀開被子下床,將兩人當空氣。
從兩人的中間擠了出去,餐桌上還有媽媽留給她的飯菜。
她一邊坐到桌子上一邊道:“誰和你們說的爸爸的動物園要開不下去了?”
趙美玉嗤笑一聲,“本來這個動物園這兩年收益就不行,你爸每次都跟做慈善的似的,那裏麵的工作人員又都是些殘疾人,都說好人有好報,怎麼到你爸身上不靈驗。”
倪沅沅抓著三明治的手緊了些,“二伯母,說話注意點,我爸隻是截肢了,不是死了。”
“那不是還沒醒過來麼。”
“醫生說了,他過段時間會醒的。”她不想再和這兩個人廢話。
從爺爺去世後,她親愛的二伯三伯以及二伯母三伯母就像是終於撕下了虛偽的麵罩。
逼迫爸爸交出爺爺的財產,
但爺爺的財產早就被捐掉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用來給奶奶的病治療。
可無論他們怎麼說,這群長輩死活就是不相信。
就覺得是他們一家私吞了爺爺的財產。
倪沅沅看穿了一般:“如果兩位是來問爺爺財產的,可以走了,我說過了,我家沒有拿爺爺一分錢,倒是你們,爺爺在的時候不管不問,一年就給那五百塊錢,人死了想起來錢了,人在做天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