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七月燥熱難耐。
隻有四十多平的小屋裏,唯一可以通風的窗戶被雜物堆住,吊扇在棚頂蔫吧的旋轉,聒噪且有規律,吹出黏熱的風。
黎姝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小屋裏不時的發出幾句女人的低喃和男人的咒罵。
“你小點聲,孩子還在外麵呐!”
“那你輕點啊死鬼!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酒店不去,非要回家,害的我還跟你提心吊膽的。”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門被人大力推開。
一個氣勢洶洶的女人闖了進來。
“黎建國,你這個臭不要臉的賤男人!又背著老娘找女人,還敢帶到家裏來,你當老娘死了?!”
“疼疼疼!你怎麼回來了?!”
“不回來怎麼看見這出好戲?你不要臉我還要臉,當著孩子的麵做這事,你他娘算男人嗎?!”
“你放屁!老子怎麼不是男人?”
聽著眼下不斷傳出的爭吵,黎姝秀氣的眉間不由得擰緊,環視一圈,所有布置和記憶中逐漸重合。
不出意外,她好像重生了。
前世父親黎建國出軌,為了追求刺激把小三帶到家裏,被母親趙荷抓了個正著。
由此之後兩人便開展了長期的爭吵,但趙荷卻始終不願意離婚。
從這時候兩人開始對著黎姝不聞不問,在這種極端環境下生活,黎姝本就存在的心理問題更嚴重了都沒人知道,最後直接喪失了生活的興趣,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再活一次,黎姝心中沒有喜悅,隻有絕望,和別人不一樣,她一心隻想逃離這個世界,但上天偏偏和她開了一個驚天的玩笑,如今死亡的感覺又要重來一遍。
不想理會裏麵發生的情況,黎姝走出單元門,她抬起頭,眼眶微紅,看向頂樓的位置。
墨色的濃雲擠壓在上方,沉沉的仿佛要墜落下來,悶熱的空氣直往臉上跑。
她對這裏真的沒有一絲眷戀。
但縱使對生活已經到了沒有一絲留戀的地步,但麵對死亡的時候,不是隨時都有準備好赴死的勇氣,跳下去之後還會不會再回來?
“你是姝姝吧?”
回過神,黎姝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身邊已經站著一個麵容和藹的女人,摸了摸她的頭,正對著她笑。
沒見過,是陌生人。
黎姝有些拘謹起來,她舔了下幹幹的唇瓣,“我是。”
那女人又說,“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我姓蘇。”
“蘇阿姨好。”
眼前的女孩眼角含著淚,眼尾微紅,陽光映照下,女孩肌膚皮膚白裏透粉,精致的鵝蛋臉上未施粉黛,眼睛清澈如琉璃,柔順的長發微亂高高紮起,叫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生歡喜。
蘇曉的心都快化了,她做夢都想有個女兒,於是欣喜的牽起黎姝的手,“你願不願意,去城裏上學,順便在阿姨家住一些日子?”
聽著蘇曉的話,黎姝怔住一瞬。
去城裏上學?
這是前世的黎姝從未有過的生活,別說去城裏上學了,上一輩子因為身體狀況不好,距離上一次上學,已經過去兩年了。
奇怪,這次怎麼和之前發生過的不一樣,上一輩子父母無論吵的多凶,都沒有這個姓蘇的阿姨來過。
黎姝心中猶豫,她想開始新的生活,但一想到那種無助的感覺,就又想打退堂鼓,尤其是,她不想麻煩別人。
“阿姨,還是不……”
“媽,叫我來什麼事?”
黎姝話音未落,就被一道磁性慵懶的聲音打斷。
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正對上一雙幽深黑亮的眼睛,那雙眼睛很好看,比桃花眼略長,似笑非笑,帶著一絲痞氣,仿佛眼底還飄著一層薄霧,讓人捉摸不透。
沒敢看的太清楚,黎姝收回視線,隻感覺臉頰有些發熱,心跳也有些不受控製的跳動起來,她下意識的攥緊手掌,手心就快要被汗水浸透。
老毛病又犯了。
黎姝垂眸,纖長濃密的睫毛忽扇,少年純白色的短袖已經闖進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