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郊區的陵山正在舉行一場葬禮。
到場的所有人表情都是悲傷而肅穆的。
天空正下著雨,每個人的手裏都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隊伍最前麵的女人哭得最傷心,麵容憔悴,雙肩顫抖,她已經有些站不住了,被身邊的人攙扶著。
她麵前的墓碑上寫著“愛女鹿杳杳之墓”,上角鑲嵌著一張黑白照。
照片上的女孩子長著一張漂亮的鵝蛋臉,圓圓的大眼睛,挺俏的鼻子,笑起來嘴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伯母,節哀。”一個年輕男人走上前來說道。
女人沒說話,隻緩緩抬起頭來,看了他許久,忽然抬手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男人被打得偏過頭去,眸色暗了暗,他用舌尖抵了抵被打的左邊臉頰,有些疼。
女人一開口,聲音又啞又哽咽:“你為什麼不好好保護她!明明知道她心情不好,為什麼還讓她自己一個人出去!”
男人低著頭,沒有辯駁。
旁邊立即走過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護在男人的身前,說道:“阿姨,杳杳突然去世我們也很傷心,但是你現在追責也沒有用,何況連警方都判定她是自殺的,關瀚辰什麼事?”
“你別在這裏假惺惺,杳杳的死跟你也脫不了幹係!”
“伯母,胡謅沒有證據的事情會構成誣陷罪,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你……”
“行了!”這時走過來的中年男人打斷了兩人的爭執,他的臉色也很不好,胡子拉渣,西裝領子上麵還有沒來得及清理的汙漬。
他走過來站在女人的身邊,神情哀痛,語氣無奈:“你們就不要在杳杳麵前爭論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了,讓她好好的安息行不行?”
“對不起,伯父。”顧瀚辰朝著鹿父深深地鞠了一躬,才拉著唐依凝走到後麵去。
而此時此刻,在他們麵前的墓碑上麵正坐著一個煙霧狀的魂體,她長著一張和墓碑上的黑白照裏一模一樣的臉。
沒錯,這個魂體就是死者本人——鹿杳杳。
她全程觀摩了自己的葬禮,自然也將剛才的一幕看在了眼裏。
她苦惱地捧著臉,心想: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悲催的鬼了,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隻記得那天晚上她心情不好,去酒吧喝了點小酒,然後不小心喝多了,就趴在吧台上睡著了,結果一覺醒來她就發現自己靈魂出竅了。
不僅如此,她還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屍體,很安詳,閉著眼睛就跟睡著了一樣,除了渾身都是濕漉漉的。
然後她跟著靈車到了火葬場,她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推進了火化爐,最後變成了一個盒子。
她明白自己是真的死得透透的了,表示十分悲痛。警方判定她為自殺,可她自認是個三好青年:工作好、思想好、心態好。雖然半個月前剛被交往了六年的男朋友給綠了並分手,可她除了有點傷心難過,絕對沒有到為了渣男自殺的地步。
她很迷茫,沒有人能看得見她,不僅如此,她也沒有看到過其他的魂魄。
如果說每個人死了都會變成她這樣的靈魂,那她現在身處南城最大的墓園裏,周圍應該冒出來很多“好兄弟”才對,可偏偏她逛遍了整座山,連一個孤魂野鬼都沒有看到。
再說回她現在麵前的這幾人,哭得最傷心的女人是她的媽媽,中年男人是她的爸爸。剛才那個年輕男人是她的前男友,而年輕女人是她前男友的出軌對象。
想不到自己已經死了,這對狗男女還能這麼不要臉,跑到她的墓碑跟前秀恩愛,就不怕她半夜坐他們倆床頭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