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把閔媛安置在房間裏,民宿早早知道今天來的都是些大人物,空調調到了最合適的溫度。
閔媛一直在夢魘裏,沒有醒。
她夢見了媽媽。
媽媽貫穿了她的生命,無時無刻地出現在她每一個重要的時刻。
媽媽在夢裏是最美的樣子,一如往常,她和爸爸拌嘴,明明是拌嘴,她和爸爸的眼裏卻都是寵愛,所有的場景都是最美好的樣子,陽光恰到好處的灑落著,將他們的笑容映照的好甜好甜。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閔媛深處其中,卻感受不到幸福。
因為她知道爸爸不在了,媽媽也不在了,再多的美好,醒來都是泡影,她的理智撕扯著她這個人,將她撕的遍體鱗傷。
驟然蘇醒,裴景行一雙熬紅了的眼睛正擔心地注視著她。
她忽然覺得自己特別糟糕。
守不住自己想留的人,也總是讓想留住她的人操心。
“對不起,我什麼時候睡過去的,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一聲道歉,軟軟的,卻比刀子劃他的心髒還疼。
裴景行:“不吵。夢見媽媽了?”
閔媛沉默半晌,聲音小小的,帶著些許的哭腔,“嗯。他們很好,在夢裏,過得很好。”
裴景行:“媛媛,我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但我不會讓媽白死。我向你發誓,用我的性命發誓。”
其實他在隱瞞什麼呢。
他的媛媛並不是傻瓜。
她正是因為心思太玲瓏,所以什麼都察覺的到。
一場普通的手術,聞鶴親自操刀,怎麼會如此突然的發生意外。
葬禮上,媛媛在試探他,他隱瞞了,於是媛媛懂事的不想再讓他煩擾,他都能想到媛媛是怎麼想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她就剩下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個在意的人,她不想再讓這些人也痛苦了。
裴景行以為隱瞞她,會讓她心裏好受點,可恰恰是清醒的人,才最痛苦。
就像媛媛在夢裏夢見了爸媽,明明爸媽過得很好,可在夢外,她獨自一人哭的那麼厲害,眼淚像擦不完的流,裴景行的心都在滴血。
他很想甩自己一個巴掌,好好問問自己,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才能編纂出這麼一個荒唐又沒用的謊言,傷透了媛媛的心。
閔媛身體一顫,她幾乎是立即抬起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我不要你發誓,裴景行,你收回去。”
她少有的強勢,眼裏除了強硬,還有慌張。
她不能失去任何了。
哪怕再失去一樣,她都會瘋掉。
“收回剛才的話,裴景行,你收回去。”
他握住閔媛的手,前所未有的頹敗,“媛媛,我想過,我的出現一定是利大於弊,可麵對生死別離,我才發現原來我那麼渺小,渺小到……在你哭的時候,都沒辦法替你擦幹眼淚。”
他枕在床邊,男人冷冽的麵龐略有頹勢,他深吸口氣,似乎在痛恨自己的能力不足,但閔媛從來都沒有那樣想,裴景行的出現就像一道光,照亮她的殘生,她搖搖頭,“是我太沒用了。”
裴景行低迷了一會,又忽然覺得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