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墨。
黑色轎車駛入赫連莊園,紅色車尾燈像是不知名野獸的眼睛。
傭人們奔走相告開始忙碌。
莊園主別墅二樓。
陸豌剛從老夫人房間出來,就被門外等著的人堵了個結實。
來人一臉殷切,幾分討好幾分乞求:
“少爺回來了!豌豌,你能不能——”
陸豌眼皮一跳,張嘴就要拒絕,然而“我不”兩個字才出口,手上已經被人塞了一碗發燙的湯藥,特殊的中藥味瞬間盈滿鼻尖。
陸豌垂眸看著那碗黑乎乎的東西:“這是……”
來人壓低了聲音湊近:“柳醫生開的安神藥。你知道的,很苦的。”
難怪。
這個活她可接不了。
陸豌就要將藥碗還回去,對麵人閃身一跳避之如蛇蠍,語速又快又急:
“豌豌,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少爺失眠了休息不好心情不好,我們這些人的日子就更難了。”
“然後柳醫生的藥加大劑量,然後就惡性循環、沒完沒了……”
其實,那人回來的時候她在二樓窗戶便看見了。
哪怕是黑夜裏,也能瞥見他繃緊的下頜線,一股子生人勿近、閑人勿擾的氣場。
陸豌扭頭看外麵黑沉的夜色。
太晚了,她不該去的。
而且,她是專門負責老夫人起居的,那人的事根本不用、也輪不到、更不應該她去插手。
更何況,老夫人要是知道了會不喜的。任何門不當戶不對的年輕女人往少爺身邊湊,都會被她視作心懷不軌。
唉……
陸豌的歎息湮在夜風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卻說:
“下不為例。”
-
來人歡天喜地通風報信去了。
陸豌端著藥碗走到三樓時,走廊已不見半個人影。
空曠的走廊隻有微涼的夜風穿過。
陸豌走到深灰的門前,略微整理好呼吸和表情後推門而入。
屋內燈光昏黃,陳設如常,碎瓷片散落在床邊。
這戰況,比她預料的要好一點。
她抬眸,發現男人大約是剛洗了澡,單手撐著腿坐在床邊,濃黑的發水汽氤氳,一雙眸像是在寒潭裏淬了千年,隻是眼尾輕掃就能人膽戰心驚。
陸豌垂眸向前,小心地先將藥碗放在一旁的矮櫃上,而後彎腰手指剛觸到地上的碎瓷片,一個聲音響起,緩慢而隱忍:
“我、說、了、誰、也、不、要、進、來。”
陸豌彎腰的動作僵了一瞬,她直起身正想著說點什麼,才察覺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此刻,那雙望著她的黑眸,不似最初的凜冽迫人,一池寒潭像是裹了綿軟的霧氣,眼尾還微微泛紅。
喝酒了?
陸豌下意識傾身向前,鼻尖嗅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氣混合著淡淡的酒氣,好像也沒有喝太多啊?
這時,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忽而湊到她麵前,黑眸微眯不悅道:“怎麼又是你?你不怕我?”
陸豌瞬間回神,雙腿比腦子更快,迅速退後一步:“少爺,對不起,這藥您——”
然而她話還未說完,手腕便被他箍住一拽,身體不受控向前一撲,她幾乎是跌進他懷裏,又將他壓倒在床上。
陸豌眼睛圓睜,大腦宕機,隻翻來覆去刷了滿屏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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