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餘從夢中醒來,隻覺得頭昏沉沉的,腳輕頭重。他手背摸了摸額頭,是又發燒了。
他起床披了件薄衣,去客廳打了水吃藥。吃完藥後,依舊睡意全無,他去了書桌坐下。
嚴餘坐在書桌前,麵容透著疲倦,他獨自在黑暗的房間裏,隻亮起一盞
昏暗台燈。
嚴餘打開了一本相冊。相冊裏,是他從來北城開始,每一年初雪的照片。
第一年來北城的時候,北城那年卻沒有下雪,於是第一張照片,是他跑到最北的極寒之地拍下的。
第二張雪景,是他來北城見到的第一場雪。
第三張雪景,那年他讀大三,剛好在趕去上課前的路上,突然就下起了那年的第一場雪。於是那一天,他的學習生涯裏,第一次遲到。
......
第五張雪景,是他剛出來實習的第一年,在醫院拍的。
第六張,第七張......
她說想看北城的雪,於是他每一年都有認真的等待初雪的降臨。把每一年的初雪照片,繪製成了一本相冊。
看了會照片,嚴餘從抽屜裏,又拿出了那封許清芙沒送出的告白信。
信紙的折痕處因為翻開的次數太多而有些裂開了,嚴餘給折痕處貼上了透明膠,以保存得更久。
他打開的動作很輕柔小心。紙上麵字體娟秀。而上麵寫著:給嚴餘同學
信裏的內容很長,大概說的是她在開學之前,暑假的時候,就見過他了,說他喂貓的時候,很溫柔。一定是個很溫柔的男生。
信中最後一句話是:
【嚴餘同學,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這是許清芙在黃昏晚霞將他堵在教學樓的樓梯之間,非要給他告白信。
而許清芙那句話下麵,是他的回應,高考之後他拿到這封情書後,寫下的回答。
【可以。】
窗外突然起風了。窗簾被掀起了角,在沒關緊的窗戶湧進來的冷風中搖曳著。
連同相冊與情書一起拿出來的準考證,因為是薄薄的一張,而被突然湧入的冷風吹掉落了地上。
嚴餘彎身將許清芙的準考證撿了起來,抬頭時,看見窗外一片白茫茫。
是初雪。
北城今年的第一場雪,在天氣預報中遲到了72小時後,終於降臨了。
嚴餘將準考證順手放進了衣服口袋,抽出抽屜拿出一台相機。
他站起身,往窗邊走去。打算拍下今年的第一場初雪。
嚴餘推開了窗戶,一大陣冷風夾著雪花一起瘋狂的湧進來,極冷,吹得他頭生疼,視線裏是一片的白茫茫,慢慢地占據了他整個人......
“嚴餘同學,等等我。”
清脆悅耳的女孩聲傳來。嚴餘隻覺得熟悉,但腦袋一片混沌。視線模糊,眼前依稀有個清瘦的人影。
“嚴同學,這下你總算是跑不掉了吧。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聽我說好不好。”
嚴餘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張熟悉的臉。
她綁著高馬尾,身形纖瘦。白淨精致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
猶如人間四月裏,學校那棵常年茂盛,枝葉攀附到教學樓的垂絲海棠。
在那瞬,嚴餘有一瞬的愣神,無法思考,呼吸也跟著停滯了。
而他耳邊又響起她的聲音,她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嚴餘同學。”
嚴餘冷淡的臉上,難得的露出含有情緒的表情。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午後黃昏,海棠樹旁,教學樓梯之間,他此時後背是牆壁,前麵是許清芙。
按著他左胸膛的心髒上的,是許清芙的手。
他能感受到自己跳動的心髒、還有影子。
餘暉穿過海棠花樹,他和許清芙的影子在餘暉下落在地麵上。
他看著許清芙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個淺粉色的信封。遞到他麵前。
眼前的一切,比以往夢裏的任何時候都要鮮活。
他眼怔怔的看著眼前格外鮮活的許清芙,看起來是有生氣的,有呼吸的。
嚴餘情不自禁的伸起手,手在空中微微顫抖。
在許清芙驚愣的目光下,他的手撫摸到許清芙的臉。
軟綿的,溫溫的。
——她是有溫度的!
嚴餘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掌心依舊貼著許清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