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宣國皇宮裏,一片喜氣,大紅的燈籠掛進了冷宮,給這片淒涼地添了絲生氣。

沈泠沅看了看窗外,又繼續忙起手中的活計。

內務府送來的布,需要繡滿凰紋才行。

一雙青蔥玉手,早就在這數年的囚禁生活中磨去了風采,隻留下凍瘡和老繭,在煤油燈的照耀下透著紅腫。

積雪足足半人厚,沈泠沅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隻能在心裏歎口氣。

被廢這三年,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她絲毫不覺得痛苦。

因為隻有在這裏才有片刻的寧靜。

伴隨著新年的煙花,沈泠沅收起了繡品,準備餓著肚子睡一覺。

門外響起了熟悉的噠噠聲,她臉上漏出無法掩飾的笑意,拔掉了插著門閂的房門。

然後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臉上。

一對明黃的璧人出現在這個雪夜,也注定了今夜的不平靜。

長時間的勞作,早就搞垮了沈泠沅的眼睛,她拎起桌上的煤油燈,舉到了臉前。

看到了鳳榮緊皺的眉頭,和沈清蕪鄙夷的眼神。

這樣的場麵,沈泠沅這幾年見過幾次,倒是也習以為常。

她冷靜的把燈放下,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到了桌邊。

“難得你們過年,還想著我。”

說話的語氣毫無波瀾,也沒有喜氣。

沈清蕪,也就是如今的皇後,她隨意的坐下來,不像端著的景榮那般拘束。

“想不到大姐,在這裏還能如此平靜。”

嘴上雖是這麼說,她的心裏卻是有一些著急。

沈泠沅一日不死,她的後位就坐的不穩。

近日前朝謠言四起,說廢後無子,是因為成婚數年,仍是處子之身。

還有人談起,說沈清蕪不過是外室所生,做這個後位是宣朝大辱。

全然忘了當年,他們是如何對著沈清蕪高呼萬歲。

“妹妹這是遇到事情了嗎?這般希望我過得不好,難道是前朝出了事情?”

沈泠沅雖然眼睛不好,但是心並不瞎。

這句話就像根刺,紮進了沈清蕪的心裏。

她每次麵對這個嫡姐,總會莫名的感覺惱怒,此刻也是迫不及待想要扳回麵子。

站著的景榮素來不喜沈泠沅,他見沈清蕪惱怒,第一時間選擇保護。

“大膽廢後,亂我宮潿,還想出言不遜!”

說罷便讓人呈上幾個托盤。

沈泠沅聞到蓋布上血腥的氣味,心髒突突突的跳起來。

直覺告訴她,沈家出事了!

她此刻再也無法冷靜,踉蹌著掀開,嬸母許氏,堂妹泠汐,還有遠房的表弟溫禱,盡數在此,成了輕飄飄的盤中物。

她好像被人抽幹了氣血,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上,一雙眼睛紅著,直直的盯著沈清蕪。

“你為何如此狠毒!我把一切都給你了,你卻還下此毒手!”

沈清蕪被這眼神盯的有些害怕,但還是表現出高高在上的氣勢。

“他們毒我母親,殺頭,不過是便宜了他們!”

“姐姐倒是別著急恨我,還有最後一顆人頭呢!”

說罷,那太監就把一個頭丟進了沈泠沅的懷裏。

“真是沒想到,大姐這仙子般的人物,居然會喜歡臨王那樣的殘廢!”

沈清蕪的話毫不留情,全然忘記了臨王鳳臨,也是皇帝鳳榮的哥哥。

不過就殺人的旨意,本就是鳳榮親自下的。

沈泠沅此刻卻是連呼吸都不會了,懷裏熟悉的容顏,就好像剛剛還在眼前談笑一般。

在這艱苦的冷宮裏,是他們口中的殘廢臨王,噓寒問暖,雪中送炭,才讓她有力氣苟活至今。

這一切,就這麼全毀了。

沈泠沅呆坐著,她的腦子走馬觀花似的回顧這一生,她出讓了所有,隻為求得安寧,卻不想忍讓,換來的從來隻有變本加厲。

如今那些曾對自己好的人,都死去了,死在了她的懦弱,無異於是她親手殺死。

景榮最厭惡看到這樣的場麵,他也不屑於給這個自己曾經的妻子最後的體麵,揮一揮手,摟住沈清蕪就走了。

留下幾個太監,手持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