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遣我和親,是要我死。”洛雲晞把玩著手中的朱雀金釵,心中思量。
“公主死在和親路上,戰亂將起,民不聊生。”
洛雲晞按壓用紅寶石鑲嵌的朱雀眼,朱雀羽展開,一顆綠豆大小的赤色藥丸映入眼簾。
臨行前,祁國皇帝,即她從小敬重的皇兄,親手把這支朱雀金釵交予她手中,暗示行至裘州即食下。
“皇妹,此乃假死藥,一個時辰內無息無脈宛如死狀,裘州一切接應人事,朕已安排妥當。季太妃,在朕幼時照顧有功,朕會讓她頤養天年,你放心去吧”。祁國皇帝洛煊之言猶在耳旁。
但,在宮中目睹波詭雲譎十餘年,洛雲晞心下了然,這赤色小丸並非假死藥,而是能令人即刻斃命的毒藥。
帝王權謀,怎會不算盡機關確保萬無一失。說是假死藥,並以生母性命相要挾,是為了哄她出嫁做好這場戲罷了。
皇帝洛煊的話,她都不信,隻有會讓她娘親頤養天年這話信幾分。倒不是真的認為他會顧念娘親在過往對他的照顧之誼,相反,哪個帝王願意讓別人記得自己曾經的狼狽呢?何況登上皇位的皇兄,早已不是那個寵她的皇兄了。
隻不過,帝王最顧臉麵,若她身死在和親路上,洛煊定會做出顧重孝悌之義的樣子給天下看,厚待公主生母一族,娘親也就不至於陷入險境。
不管她是逃婚、真死、假死,都無法避免成為兩國交戰的出師之名了,無解之局。為了娘親,洛雲晞隻能選擇聽從洛煊的擺布。
她,不過是收複失地擴大疆域的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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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天灰藍灰藍,草木之味彌漫,和親隊伍百餘人蜿蜒匍匐在山路上。團團簇簇的新綠中,大紅花轎格外打眼,隨在花轎後麵的是數十箱的綾羅綢緞、珠寶珍玩。
經過一個多月的跋涉,和親隊伍一行已略顯疲態。
二月,春節已過,並不是出發前往寒朔國的好時機。曆朝以來,公主和親多選在立秋後出發,一秋行旅,天高氣爽,在寒冬來臨前抵達。
“公主,臣等觀雲,察大雨將至,不如現下抄小路近道,趕往裘州稍作休整,大雨過後明日再上路。”李業擎拱手作揖,隔著轎子向公主稟報。
“勞李大人安排。”洛雲晞朱唇輕啟,柔柔一聲從簾子傳出來,聽不出任何情緒。
“微臣遵命。”李業擎眼皮輕顫,薄唇抿緊,一瞬而轉微不可察,揚起馬鞭奔向隊伍前部安排行程。
裘州,乃兩國交界之城,屬寒朔國領地,一旦她身死異國,皇兄便會以此為由出師。
二月十八日,便是她洛雲晞的死期嗎?
和親隊伍的腳程明顯加快,小道狹窄且曲折,縱使兩馬並牽引,轎子也晃動得比之前厲害。
洛雲晞感到胸悶想吐,頭上的金釵環翠發出叮啷啷的撞擊聲,清脆悅耳。
“木堇,讓大家停下稍事休息吧,拿水來。”洛雲晞纖纖玉手撩起轎窗的簾子,對陪嫁丫鬟說道。
“是,公主”陪嫁婢女木堇盈盈一扭,略蹲,應道,風聲夾雜著細碎的步子遠去。
轎子繼續搖晃著前行,不一會兒,噠噠馬蹄聲越近,響起李業擎回話“公主,此處地形不便修整,且兩山夾道易招匪寇,請公主暫且忍耐,到前麵稍開闊的地方再停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