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蓁蓁死了。
死後她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一本年代小說裏沒什麼戲份的背景板角色。
台詞都少得可憐。
隻有一句。
那就是虛弱無力的躺在病床上,瞧見自己的兒子們過來看望自己時皺著眉頭掩唇咳嗽,然後吐出兩個字,“咳咳。”
沒了。
據說這一幕從側麵烘托出了母子之間的悲情氣氛,同時也為她的幾個兒子在她死後黑化成無法無天、心裏缺愛的大反派埋下了伏筆以及鋪墊。
薑蓁蓁:……
什麼玩意兒啊?
她的幾個兒子怎麼可能黑化成無法無天的反派呢,而且她的丈夫衛驍難不成就這麼看著兒子們成為反派而無動於衷嗎?
似乎是為了解開她心中的疑惑,薑蓁蓁的麵前就驟然浮現出一個畫麵——
衛驍在她死後一夜白頭。
因為憂思成疾,他的身體也跟著越來越差,那張英俊的麵容更是憔悴了幾分,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每日雷打不動的來到薑蓁蓁的墳墓前,同她說上大半天的話。
每回他都會帶上一束向日葵。
那是薑蓁蓁生前最喜歡的花,同時它的花語也象征著…沉默的愛。
如此堅持了兩年的時間。
衛驍鬱鬱而終。
臨死之間他輕輕摩挲著手上那從未摘下來的結婚戒指,嘴角揚起了抹心滿意足的弧度,那唇瓣微微動了動:“蓁蓁。”
“我來找你了。”
薑蓁蓁看得鼻尖一酸。
心口也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甚至還有點難以呼吸。
她從未想過衛驍對她用情如此深。
要知道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陰差陽錯釀成的苦果而已,甚至最初那段日子她對衛驍的態度也說不上太好。
事情要從她作為知青下鄉到南溪公社甜水大隊開始說起。
原本薑蓁蓁是不用下鄉插隊的。
她打小起就沒有了母親,父親費盡心思的把她拉扯著長大,一直以來她就是父親手裏捧著疼著的那顆珍寶,從來都沒有受過半點委屈。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以後,她成了大院兒裏遠近聞名的那隻“白天鵝”。
漂亮且嬌氣。
這樣如珠似寶寵著的女兒,薑父當然不會舍得讓她下鄉。
然而——
沒過多久薑父迎來了第二春。
自打後媽季曉梅帶著她那個病懨懨的女兒進了薑家的門以後,薑蓁蓁的日子就沒有從前那麼好過了。
家裏什麼好東西都得讓給季曉梅那個身子骨不好的女兒,至於“妹妹身體不好你得多讓著她”這句話她更是聽得耳朵起了繭子。
薑父一碗水倒是端得平。
隻是他身為男人心思並不細膩,外加上在機械廠工作經常早出晚歸,偶爾還需要去外地出差,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一直都由季曉梅做主,所以壓根就沒發覺薑蓁蓁受委屈。
薑蓁蓁也曾向薑父告過狀。
但薑父每回都隻是不痛不癢的出聲敲打季曉梅幾句,而季曉梅安分一段時間以後又會舊態複萌,久而久她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說了也沒用。
何必白費口舌呢。
幾年以後薑蓁蓁和繼妹白玉寧相繼從高中畢業,繼母季曉梅這時候便又是就在家裏鬧了起來,原因無他——
國家號召知青下鄉插隊。
要知道這兩年下鄉政策收緊了許多,除了可以留一個兒女在身邊,家裏到了年齡的孩子都必須遵從政策去下鄉當知青。
薑蓁蓁和白玉寧都到了年齡。
那麼誰去下鄉插隊就成了大問題。
季曉梅自然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白玉寧去鄉下吃苦頭的,畢竟她這個女兒從小身體就不好,病歪歪的風一吹就倒,要讓她下鄉的話豈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不行!
必須得讓薑蓁蓁去!
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下鄉插隊,季曉梅泣不成聲的抬出夫妻情分哭求薑父留下白玉寧,不僅如此她又是揚言、女兒若是出什麼意外她也不活了,如此“唱念做打”一番,可謂是鬧得極大。
薑父沉默著抽了一根煙。
隨後終究是答應了季曉梅,拍板決定讓薑蓁蓁下鄉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