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涼,雨滴如裹了冰,就著涼風,狠狠打在人身上。
宋婉江跪在廊簷下,烏發因著水珠凝成一簇,身上厚厚的衣裙被雨澆了個透,緊緊黏在了身上,因著咳疾,一張臉越發慘白,可消瘦的背脊卻始終挺的筆直,身子一動不動。
許久後,一道尖銳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語氣頗為不耐煩。
“奴婢適才不是同夫人說過了麼,我們姑娘受了風寒,柳大夫正在裏頭看著呢,夫人若是等不及,去那大街上隨便請一位大夫便是。”
宋婉江循著聲音費力抬眸,隻見前頭緩緩來了個撐傘的丫鬟,瞧著她一臉不滿。
“奴婢聽聞,夫人嫁過來這半年,不是發熱就是胸口疼,也沒見著哪次留住了咱們左相大人,眼下還用這招,夫人也不怕把自己咒死。”
“奴婢勸夫人也莫要僵在這了,還不如早些去別處瞧瞧,畢竟夫人在宋府再不受寵,一點請大夫的銀子該是有的吧?總賴著左相府算怎麼回事,夫人莫非真以為自己能和咱們姑娘比?”
宋婉江長睫上的水珠微顫,喉間頓時湧上一股腥甜,原本就病著的身子愈發沉重。
她是這左相府的夫人,是左相魏庭鶴明媒正娶的妻,而那丫鬟口中的姑娘,不過是魏庭鶴的外家表妹,秦詩詩。
宋婉江知道自己比不得那秦詩詩受重視,可眼下她別無他法。
母親病重,父親不聞不問,若是能求得柳大夫一顆藥丸,許是還能有一絲希望。
可那前頭,始終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宋婉江拚命壓住心底的情緒,動了動僵硬的身子。
若不是被逼上絕路,她又如何能讓自己在這受這般屈辱。
可若是母親真的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病死在那宋府後院裏...
宋婉江的心倏爾一揪。
她不敢想。
一旁陪跪的丫鬟冬青雙眼已經哭得紅腫,她將宋婉江小心地扶起,明明是如此寒涼的天氣,宋婉江身上卻是燙的嚇人。
可冬青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就聽見那撐傘的丫鬟嗤笑了一聲,隨後用帕子在唇角輕點了點,又接著開口嘲諷。
“奴婢就說了,夫人與其在這跪著浪費時間,還不如早些趕回宋府去瞧一瞧,若是去的早,說不準還能看到那宋夫人最後一麵...”
“啪!啪!”
宋婉江咬破舌尖,強撐起一股勁,狠狠地朝著那丫鬟甩了過去。
響亮的兩聲巴掌在呼嘯而來的寒風中回蕩,讓廊簷下的幾人都愣了神。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姑娘的人,等左相大人回府,我定會告訴大人你是如何欺辱姑娘的!”
冬青死命地扶住搖搖欲墜的宋婉江,卻見她毫無血色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眸底閃著簇簇火苗。
“告訴大人?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是聖上親定的左相夫人,除非他魏鶴庭休了我,不然我能打你一次,便能打你第二次!”
宋婉江原本就虛弱的身子,因著這兩下巴掌更是脫了力。
可她卻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猛地掐住了那丫鬟的脖子。
這柳大夫既然請不到了,那又何苦逼自己再受這一份氣!
想罷,宋婉江又抬起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