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盡去鎮魔塔,眠眠與他形影不離,在身邊跟著。
他在進入鎮魔塔地界前,停住腳步,“你不用跟我去了,自己去廚房找好吃的。”
“不行,我要保護你。”眠眠不肯。
這時,正好旁邊有個身材高大的家夥,不知哪兒來的,衝了過來,“你就是傳說中那個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就討得龍王歡心的劫盡……?”
咣——!
話音未落,眠眠橫出一小粉拳,將大家夥打飛。
她連看都不看,追著劫盡道:“可是,咱們倆說好了,我幫你逃……唔……”
劫盡飛快回身,捂住她的嘴,“不要亂說話,會被爹聽見。”
眠眠被他的手捂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兩隻大眼睛,用力眨了眨,表示點頭。
劫盡:“既然要跟來,待會兒就幫我好好守著,有人來了,就用咱們倆的暗號。”
“你不帶我進去啊?”
“你負責保護我,就在外麵看好,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眠眠眨眨眼,“也行。”
她開始擼袖子。
劫盡來到鎮魔塔前,看了一會兒塔門上的符文,之後,合眸思考了一會,唇角輕輕一勾。
“知道了。”
他掌心撫上符文,熟練而又老道,三轉兩轉,那塔門就吱呀呀地打開了一道縫。
鎮魔塔上,紫金鈴發出輕微晃動。
劫盡回頭,眸中一抹黑光,唇邊豎起一根手指:“噓……”
鈴鐺立刻就不敢晃了。
他身形一晃,從門縫兒溜了進去。
大門重新緊閉。
眠眠就從隨身的小包裏掏出一隻油紙包,坐在門前台階上吃糕。
塔中,看似死寂,卻暗濤洶湧。
妖魔們躲在暗處,竊竊私語。
“已經許久沒有活人來了。”
“他是誰?”
“他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
“不……,他……,他實際上好可怕……”
劫盡搖著腰間墜著的墜子,悠然踏過塔中遍地汙穢,口中悠悠唱著:
“劫燼劫燼,曆盡劫難,皆成灰燼。
劫盡劫盡,好事將至,劫難已盡。
劫近劫近,方寂雪啊,你的劫數,他已經近了……”
走著走著,他手中的玉墜子,化作長鞭,拖在地上,慢慢搖曳。
“你不是最喜歡用鞭子收拾別人嗎?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人用鞭子收拾?”
他尋到鎮魔塔最深處,一腳踢開不知什麼魔物的頭顱,倚著柱子,抱著手臂,看著塔底受苦受難的人。
“被自己畢生所伏的魔物反噬,無休無止,生不如死的滋味怎麼樣?”
劫燼歪著頭。
方寂雪軀殼已散,如今隻剩魂魄與鎮魔塔融為一體,成了塔魂,日夜承受百萬妖魔的折磨,卻永遠沒有盡頭的一日。
他盤膝坐在塔心中央,不理會劫燼。
“我娘心善,即便你做過那麼多事,依然顧念養育之恩,不願趕盡殺絕。”
提起楚微涼,方寂雪如從沉睡中醒來般,緩緩睜開了眼。
“嗬嗬嗬嗬……”劫燼笑得瘮人,“你還真是不死心。說我娘,你就有反應了。”
他溜達著走近方寂雪,拎著鞭子,背著手,彎下腰,湊近方寂雪耳畔: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我娘她最喜歡的就是殺人誅心,你還愛聽嗎?”
“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功,沒有名,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形骸,沒有希望,沒有意誌!”
“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憐憫你,沒有一個人站在你這邊,你連死都無處可去。”
“你活著,要守著那扇門,你死了,要守著這座塔。”
劫燼嘖嘖歎息,“這命運啊,可真是慘啊……”
他一麵說著,一麵開始整理手中的鞭子。
“可是,你知道嗎?我娘不屑於動手,並不代表我會嫌髒。我……,最喜歡折磨人……”
他慢悠悠地,不慌不忙,之前澄澈幹淨的眼底,全是妖冶的魔性:
“這世上慘的不止你一個。從前啊,有一個小孩,在母胎中還未成型,就要隨他的娘,一起承受萬劍穿身之苦。”
“他從一出現在這個世上,就被人想用最殘忍的方式挖出來,於是他隻有緊緊抱住天魔琉璃魄,他隻是想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