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舟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清晨,登上了前往海洋石油平台的拖船。
風浪中,大海發出咆哮,這艘在船塢屬於最大的船隻,在海上卻像是一葉小舟,渺小又脆弱。
蘇雲舟和宋璐在一個房間裏。
在船身的晃動中,蘇雲舟隻覺得胃裏一陣陣翻騰。
宋璐臉色也不太好看,但狀態還比蘇雲舟好一些。
她遞給蘇雲舟一個垃圾袋說道:“拿著,一會兒用得上!”
蘇雲舟沒客氣。
接過垃圾袋,她手忙腳亂撐開,甚至沒來得及說句謝謝,就一陣幹嘔,早飯都被盡數吐出來。
吐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後吐出酸水,直到她連身體都撐不起來,隻能躺在床上,用安全帶將自己固定住。
“你這是何苦呢?”
宋璐看著對麵的蘇雲舟,笑著說道:“你一個出身將門的高幹小姐,何必幹這種苦差事?”
“那學姐呢?”
蘇雲舟喘著粗氣說道:“據我所知,學姐當初畢業時,有國外的大學向學姐拋出橄欖枝,如果學姐願意出國深造,甚至對方願意給你提供全額獎學金與生活費的!”
國外哎!
那是多少人的夢?
宋璐笑,說道:“你倒是對我還挺了解,這事兒我以為沒幾個人知道。”
她歎息著,看著天花板上晃動的燈,說道:“說來你可能覺得可笑,畢竟是吧……這年頭誰還相信什麼報效國家的空話?”
都是利己主義者!都在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幾個人還有精忠報國的抱負?尤其是一個女孩子,談什麼國家與理想?
所以宋璐不喜歡解釋。
外人覺得她很裝,親友覺得她很傻,隻有她自己始終清醒自己的選擇。
“你知道七十年代那一場很嚴重的石油平台鑽井沉沒事故嗎?”
宋璐說道:“我爸就死在那場事故裏,他是一名工程師,他原本在陸地油田做項目,當我國開始進軍海洋石油時,他義無反顧報名參加!”
“我爸總給我講,這是我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海上采油平台,這是我國耗費大量外彙才買來的新型設備,他哪怕拚了命也得將這個項目幹好!”
即使時隔多年,宋璐依然清楚記得父親意氣風發的樣子。
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時,是秋末冬初。
父親抱了抱年幼的她,說道:“很快,這個項目就要做成了,到時候沒準你就能在報紙上看到爸爸了!”
沒過多久,宋璐果然在報紙上看到了父親。
隻是,那報道不是報喜,而是噩耗。
父親所在的采油平台坍塌沉默,幾十名工作人員為了保護著來之不易的設備,放棄了最佳逃生機會。
她最愛的父親,以訃告的形式出現在報紙上,那用黑框框住的三個字,是她到現在都無法揮去的噩夢。
“我高考完,我媽勸我報考會計專業,說工資高好就業,我瞞著她報考了石油大學。”
甚至她所有的誌願都是石油大學。
“我總是做夢,夢到父親躺在冰冷冷的海底,他對我說人生充滿了遺憾,他想看到祖國海洋石油事業的壯大,想不再受製於人,想讓我國自主研發的設備投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