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瓜蔓道謝,瓜田村的村民們便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家的餘糧,甚至報得比真實的量還要多上好幾倍,生怕瓜蔓不好意思拿。

趁著人群混亂,村長朝雲卷舒招了招手,示意她離開。

田埂路被月光照亮,雲卷舒牽著乖寶一路往前走,沒有責怪,沒有關心,可以說是沒有什麼情感地走著。

雲卷舒走得穩,一步一步踩在枯草上,本就寂寥的深夜傳來細碎的聲響。

乖寶低著頭,心裏七上八下的。

小手攥著衣角,走幾步就偷偷看幾眼。

他多希望娘親能跟他說點什麼。

這樣悶著不說話的娘親好恐怖!

乖寶腦袋瓜轉了好幾番都想不到如何開口,隻好轉頭向身後的村長求救。

村長哪見過小神婆這個模樣,心裏藏著事,隻想快點說完,然後趕緊腳下生煙,快快離開。

乖寶向村長擠了擠眼,眼球猛往雲卷舒那轉,擺出了一副既害怕又委屈的表情。

村長隻看了一眼,猶豫了一秒,心一橫開口說道:“那個……”

“村長,今日麻煩您跑一趟,瓜蔓姐的事有點蹊蹺,明日需要您同我再去察看一番。”

“好好好,還有一件事,就是剛剛大家夥情緒上來了,個個都在幫忙,大家都忘了鼠疫這回事,就連我也給忘了。”

村長一拍腦袋,滿臉悔恨,複又歎息一聲,朝著雲卷舒拱手,施以漓國最高禮儀。

“小神婆,聽聞上次鄰村花骨朵染上鼠疫,是您幫忙開的藥方。如今大家夥都有染上鼠疫的可能,村長我請您幫幫忙,保瓜田村平安度過此劫。”

說著村長就下意識想下跪,雲卷舒眉毛一皺,腦袋裏閃過一絲白光。

乖寶在一旁一直觀察著雲卷舒,見村長的動作後心裏一驚,趕忙看向雲卷舒。

隻見女人緊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因忍耐著劇痛而咬緊了嘴唇。

“哎呀,我給忘了小神婆的忌諱,個混腦袋,混腦袋……”

村長猛地打了兩下腦袋,後悔不已。

瓜田村的村民都知道,小神婆有個忌諱,就是不喜漓國的規矩。

不喜繁文縟節。

不喜三妻四妾。

不喜漓國。

可她沒了記憶,不知道自己的過去,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所以她隻能留在瓜田村。

就在某天,雲卷舒發現自己可以施法訣,開始以此謀生,大家便都開始喊她——小神婆。

又過了兩三個月,雲卷舒的肚子開始變大,月事也停了幾個月。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體裏還有一個小生命。

於是乖寶就誕生了。

這幾年來,雲卷舒在村裏逐漸站穩腳跟。

可她再厲害也沒能恢複自己的記憶。

仿佛十幾年的時光在她的世界裏歸零。

唯獨當雲卷舒看到漓國人行禮或有人納妾時才會觸及到有關於記憶的反應。

此時就如同往常那般突然發作,頭痛欲裂,乖寶趕忙攙扶著雲卷舒坐到田埂上,急得眼裏填滿了淚水。

雲卷舒憑著感覺用手蓋住乖寶的眼睛,將全身發抖的小人兒摟進懷裏。

“娘親安好……”

話落一滴汗掉進乖寶脖頸,他知道,娘親一點都不好。

村長站在一旁無比自責,感覺自己這一天什麼事都沒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