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reference_book_ids":[7208392286533585959]}],"5":[{"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5,"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97,"start_container_index":5,"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93},"quote_content":"《易經》reference_book_ids":[7208392286533585959]}]},"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這地方外麵是道長廊,對著石階下的四方院子。這院子裏左右排列兩棵高出十餘丈的大樟樹,屋子裏一年四季是映著綠色。屋子後開著兩扇高高的推窗,窗子外又是綠竹,被風吹著,將綠竹竿子,吹得一時閃過來,一時又閃去。窗子上的綠影子,不住的搖動。德小姐一見,非常的願意。連道:“這裏就好,你們快些給我收拾起來罷。既幽雅,到上房又近,我一天到晚,要坐在這裏了。”德小姐高興得什麼似的,隻是催仆役們收拾。全太守知道德小姐要收拾書房,他已很高興,就親自上前,指點一切。不半天工夫,就收拾妥當了。到了次日,德小姐一早起來,就讓女仆泡了一壺好茶送來,自己焚了一爐香,就抽了幾本書,坐在臨窗的一張桌邊來看。越看越有味,隻除了吃飯,終日都坐在這書房裏來了。有一天,德小姐看了一天的書,到了晚上,還想掌著燈到書房裏去。全太太笑道:“你這樣大小,還是孩子的脾氣,喜歡新鮮味兒。愛看書,慢慢的看罷,別把這一點勁頭兒,幾天給使完了。”德小姐也覺有點倦意,就不去了。次日到書房裏去,卻在雪白的窗紙上,發現了一行小字,乃是“楊柳岸曉風殘月”,她忽然心裏一動:這一句詞卻是自己心坎裏一句話,何以恰好寫在自己的書案邊?而且這窗紙是新裱糊的,在這幾日之內,都沒有看見,分明是昨晚上有人寫下的。這上房除了姨父,並沒有第二個人懂詞章,但是姨父寫得一筆好殿體書,這字非常靈動,當然不見得是他寫的。既不是他,難道還是前麵公事房裏幕賓們寫的不成?那更不對了,自己納了一會子悶兒,也想不出一個道理來。於是用墨將那一行字來塗了,也不再去理會了。
這天晚上,她在書房裏看書,還看到二更後,出書房門之時,將門帶攏,用鎖來反鎖了。又過了一天,再到書房裏來,卻見窗紙上,又添了一行字,仍是“楊柳岸曉風殘月”那一句話。這不由得她不吃一驚了,房門昨晚鎖著,今朝是自己開的,決不能有人進來。這一行字,從何而來?難道還有什麼幽靈之物,特意來寫上這句詞,暗射我心裏的事不成?她仔細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出一個道理。坐著看書時手裏捧著書,眼睛卻不向著書上,隻抬了頭四麵的觀望著出神。正在四處張望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樁可注意的事,就是後牆向著竹叢的那兩扇高窗門,卻是開的。分明記得昨晚在此看書,因覺得陰涼,就自行端了一個凳子,爬著把窗戶關上。現在窗戶開了,當然是有人由那裏進來,然後在這書案邊的窗戶紙上,題下那一句詞了。記得由四川到漢口的時候,在船上那個姓柴的,曾和我打了兩個照麵。後來到了南昌,在碼頭上,又看見過他,莫非他跟到這裏,要和姓秦的作昆侖不成?我是名門小姐,現在又住在姨父衙裏,非紅綃可比。就是那秦學詩,有叔父管住了他,不見得就學了崔生。讓姓柴的帶到廣信來,隻是這一句詞,除了我和他,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就是沒有來,也是把這事告訴了姓柴的,有話轉告我了。最好我是見他一麵,當麵問他幾句。但是我是個深閨弱女,他是個江湖武丈夫,我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可以見他?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卻怎麼辦呢?德小姐這樣一想,倒反而驚怕起來。既沒有心看書,也飲食無味。到了晚上,深怕那個姓柴的來了,反為不美。天色一黑,她就到上房裏去,索性一步也不敢到外麵來了。
到了次日,天色不好,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德小姐心中有事,不由得更因此添上一層煩悶,吃過午飯,才慢慢走到書房去。可是一到書房門口,心裏一陣亂跳,反是站在廊上,不敢走了進去。凝了一凝神,自己暗笑道:我這個人真是疑心生暗鬼了!這白天,又在這上房裏,難道那姓柴的還有隱身術,能飛了進來嗎?於是咳嗽了兩聲,又喊了一聲女仆倒茶,然後才走進去。進書房之後,首先便注視書案前的窗紙上可有什麼,恰似很明顯的,那裏又添了一行字。不過不是先前那句詞了,乃是“若不知,何以塗抹之;既知之,何不回報之”。德小姐看了,愈加驚慌,覺得不理會他,豈不失了機會?而且辜負了人家千裏奔波的苦心,要理會他,又不好意思見他,也沒有恰當的地方敢見他。可是要永久不見他,他卻糾纏不清,每晚都進衙來。若是讓人知道了,那還了得!隻她這一著急,當日急出一身病來,就發著燒熱,睡在床上,不過人卻是清醒的。這天下午,雨更連綿了,加著不斷的風吹來,將那上房前後左右,一些樹木,吹得如海潮一般作響。
到了晚上,人聲是靜寂了,人坐在屋子裏聽到屋外的風雨鬥樹聲,更是厲害。窗紙上搖著一線淡黃的清油燈光,越顯得屋子都要讓風雨來撼動,仿佛人在一隻破船中一樣。
這晚上,全太守晚飯後也是覺著風雨之聲悶人,便找了一本古版《易經》,坐在燈下,細細的咀嚼。以為這樣風雨飄搖的時候,隻有古聖人經緯宇宙的大道理,可以鎮定身心。正看了幾頁,忽聽到窗外走廊下,一片驚號之聲。全太守聽到不由著一驚,便問怎麼了,怎麼了,外麵答道:“有……大仙,嚇……死我了。”全太守更是驚慌,連連叫著道:“來呀!來呀!”在那個的時候,官吏叫他的仆役,多是無名無姓,就叫“來呀”兩個字,代表一切。兩個字越叫得急促,越有緊急的事情。全太守如此一鬧,早驚動了上房內男女全班仆役,大家拿了燈燭,一陣風似的,就擁到走廊下來。隻見廚房裏一個打雜夫子,蹲在一個屋角下,臉色白得像紙一般,隻管哼著,一語不發。地下倒著一個木提盒子,盒子雖不曾揭開,卻是潑了一地湯汁。大家將他扶進屋裏去,盤問他時,他說提了一盒東西,走過廊下,有一條黑影一閃。
先還以為是眼睛花了,仔細一看,那黑影直竄到我的身邊,這才看清楚,是個有手有腳又能飛的大仙。我冒犯了大仙,大仙還踢我一腳,我哎呀一聲,親自看見他由走廊下,跳上樟樹上去了。全太守手上拿著一本《易經》,正著顏色道:“攻乎畢端,斯害也已,以後再不許說這種話。有說這種話的,我就要重辦。”全太守越罵聲音越大,由內室裏一直罵到堂屋裏來。這些仆役們,雖然怕大仙,比較起來,卻是更怕大人。所以全太守一喝,大家都軟起來,不敢作聲。全太守在堂屋裏罵著不算,又由堂屋裏罵到走廊下來。隨叫喚捕快來,捉拿大仙。
這些捕快,忽然見府大老爺連晚召集問話,料著有重大的事情發生,大家都戰戰兢兢捏著一把汗。及至到了府衙,讓全太守一說,才知道是府老爺要他們捉大仙。因回答道:“老爺要小的們捉賊捉強盜,小的們拚了命也是要去捉的。現在有了大仙,小的們可是不敢奉命。
慢說小的們這種無用的人,就是請了劍仙俠客來,他們也沒有那灌口二郎神能耐。”他們說這語時,都不住的轉頭來向後張望,仿佛就有大仙從屋頂上跑進來一樣。全太守道:“胡說,好好的叫你們捉賊,你們倒裝神裝鬼。有什麼妖怪?有什麼大仙?你們到那二堂後身去看看,那裏是不是有人的手腳印?有手腳印,那還是大仙,還是賊呢?”捕快們進衙之時,也曾在二堂後查勘了一會兒。那個手腳印,果然像是人印下來的。隻是這廣信地方從來不曾出這種飛簷走壁的人,突然發現,到哪裏去找。要說是現在鬧土匪,是由二龍山來的,這二龍山也不過是一班舞刀耍棒的人,也不見得能夠半空裏來去。全太守見他們站在花廳中猶豫著,他坐在凳上,突然站了起來。喝道:“你們若是不去捉賊,那就是你們和賊通同一氣,將你們重辦。現在限你們三天期限,三天之內,若采訪不到一點消息,就仔細你們的狗腿!”說畢,將長袖子甩了一兩甩,一轉身子就回上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