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記憶館之天蠍座的告白》(11)(1 / 3)

那一段美好的記憶

好吵,不要吵了。為什麼連安靜的死亡都成了奢侈?

怨恨中的綾音被一陣很吵的聲音驚醒。她睜開眼睛,就聽到大門的方向有人在瘋狂地大叫她的名字:“綾音,你答應我一聲,綾音,綾音,你千萬不要出事,你等我……綾音……”

同時,她身邊的手機在瘋狂地高喊著:“綾音寶貝,接電話,綾音寶貝快接電話……”這是星野涼以前設置的專屬鈴聲,分手以後,星野涼從來沒給綾音打過一次電話,所以她根本沒想到要換掉鈴聲。

事到如今,再聽到這段鈴聲,讓綾音產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綾音掙紮著取過電話,顯示屏上星野涼的名字一閃一閃,她按下接聽鍵。

“綾音,你答應我一聲啊……轟……”門外星野涼的喊聲和撞門聲,和電話裏星野涼的喊聲和撞門聲重疊在一起。

星野涼就在門外嗎?綾音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人類本能的求生欲望又一次發揮了神奇功效。

“星野涼!我在裏麵……”綾音用盡全身的力氣,終於擠出這幾個字。濃煙嗆過來,令她又一次昏迷了。

恍惚中,她仿佛聽到門外有人在狠狠地撞門,轟隆隆的聲音不斷響起。終於,又一聲劇響,門從外麵被撞開了。

“綾音!”星野涼瘋狂地大喊她的名字。綾音聽到了,卻沒有力氣回應。眼皮好重,身體好乏,她好想睡。

“綾音,你在哪裏,綾音……”星野涼的聲音和電話裏的聲音又一次重疊在一起。

綾音感覺到星野涼離她越來越近,接著,她的身體一下子被人抱住。星野涼緊緊抱著她,頭埋近她的頸間。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死了的關係,綾音覺得此刻的自己除了不能動,不能說話以外,身體的感官反而敏銳到了可怕的地步。

灼人的熱氣和濃煙中,她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上落下了一滴冰冷的水滴,是星野涼的眼淚嗎?這滴眼淚是如此冰冷,可綾音卻覺得這滴淚竟然是滾燙的,如此灼熱的溫度蓋過了屋內的高溫,灼痛了綾音的心。

星野涼埋首在她頸間隻是一瞬的工夫,接著綾音感覺到身體被橫抱起來。

這一刻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睜開了眼睛。星野涼的臉看起來狼狽極了,英俊的臉上布滿了汗水和淚水,還有煙灰汙漬。

星野涼感覺到她的目光,看著她大喊:“綾音,你醒了?”他的聲音充滿驚喜,隻是臉上的表情看來卻好像在哭。

綾音十分想伸出手去撫摸一下他的臉,隻可惜用盡全身的力氣隻能說出一句話,她說:“我取回那段記憶了,什麼都想起來了。”最後,模模糊糊中,綾音恍惚看見星野涼聽到她說的話後,臉上竟然露出釋然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難道星野涼已經知道了嗎?這就是綾音最後殘存的意識。容不得她繼續想下去,耗盡全部精力的綾音終於在星野涼的懷中徹底昏迷過去。

綾音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以後。

席澤一直陪在她身邊,綾音睜開眼睛的時候,席澤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綾音,你終於醒了。”說完這句話,席澤緊緊握住綾音的手,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綾音剛醒過來,顯得有些遲鈍:“席澤?你怎麼哭了?”她覺得喉嚨好痛,隻說了一句話喉嚨裏就傳來一陣火燒火燎般的疼痛。

綾音忍不住嗚咽一聲,疼痛讓她的意識瞬間清醒,大火,理繪,記憶館,星野涼……種種信息蜂擁著擠進她的腦海,綾音忍不住蜷起身子抱頭呻吟。

席澤慌忙按住綾音的肩膀,嘴裏不住地安慰說:“綾音,你別怕,別緊張,放鬆一點。醫生說你已經沒事了,隻是濃煙熏傷了嗓子,得過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席澤不停地柔聲說著安慰的話,這讓綾音的情緒慢慢鎮定下來,身體上的痛楚也不那麼劇烈了。

“綾音,我扶你坐起來喝點水好嗎?”席澤輕聲問。綾音點了點頭,身體被席澤扶起來,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短暫的休息後,綾音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連帶著思維都清晰了起來。

忽然,綾音想到了理繪,自己被星野涼救了,那麼理繪呢?星野涼應該也救了她吧。這麼一想綾音覺得安心許多,卻還是忍不住問:“席澤,理繪呢?理繪她沒事吧?”她一連問了兩遍,席澤竟渾然不覺。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綾音愣了一下,席澤看起來好怪,難道說理繪她……綾音顫抖了一下,伸手推了推席澤,聲音有些發抖地問:“席澤,是不是理繪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

席澤恍惚回過神來,聽綾音問起理繪,他仿佛受了什麼驚嚇一樣眼神瑟縮了一下:“綾音,對不起。理繪一直沒有醒,醫生說她還沒脫離危險,情況很危險。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綾音驚呆了:“怎麼會這樣?我已經沒事了,為什麼理繪還沒脫離危險?席澤,你把話說清楚。”

席澤低著頭,俊秀的臉上寫滿痛苦。當時的情景又一次在他腦海中浮現。

當天,他送綾音回家後,平生第一次生出想要買醉的念頭。理繪在火場中撥通席澤的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他其實已經有了七成的醉意。

“我和綾音被困在火裏,房門被人反鎖,我們出不去了……”理繪在電話裏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把席澤的醉意嚇走了一大半,等他匆忙趕到綾音家的時候,正好碰到星野涼從火場中救出綾音,星野涼急著送綾音去醫院,就讓席澤去救理繪。

席澤猶豫了一下,確定綾音沒事後,這才衝進火場去救人。他在火場中找到理繪的時候,理繪居然醒了。

到現在席澤隻要一想到理繪看到他時目光中流露出的驚喜,就覺得很內疚。

本來應該是沒事的,問題就出在席澤趕過來的時候是喝過酒的,他扶著理繪往外走的時候,忽然一陣酒意上湧,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跌倒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快到門口了,理繪本來可以丟下他自己跑出去的。可是,理繪還是返回來扶他。

三天以來,每當席澤想到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幕,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

就在理繪扶他的時候,房頂上的裝飾板斷裂了。席澤大喊:小心!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沉重的木板正好砸在理繪的頭上。

席澤嚇壞了,掙紮著爬起來,從木板底下拽出理繪,抱著她衝了出去。到了醫院後,醫生卻說理繪因為被砸到頭而昏迷了,從而造成了大腦缺氧,很可能會永遠都醒不過來。

席澤敘述完當天的情形,痛苦地抱住頭:“綾音,我好後悔,後悔為什麼以前對理繪那麼凶,那麼不近人情。我後悔了,我現在好後悔啊……”

其實早在抱著理繪趕去醫院的時候,席澤就已經後悔了。那個時候,他猛然意識到懷中這個他向來鄙視厭惡的女生,其實是這麼的無助脆弱。理繪的身體好輕,輕飄飄得讓席澤的心中升出莫名的恐懼。他害怕,隻要自己一個不小心,這個脆弱的生命就會消散了。

“混蛋,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席澤抱著頭,聲音嘶啞。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抓住綾音的手,“綾音,起火的時候你們是在一起的吧,那你有沒有聽到理繪打給我的電話裏,她說了些什麼?”

綾音愣住了,“席澤,你說什麼電話?”

席澤急了,說:“就是著火的時候理繪打給我的那個電話啊。我隻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她說你們被困在屋子裏,家裏著火了。當時我被嚇醒了,匆匆忙忙就跑出酒吧開車趕過來,我當時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救你,綾音,真的,我當時心裏真是害怕極了。我怕你出什麼事,所以,理繪後來在電話裏說的,我完全沒有心思去聽。這三天裏,我努力回憶了好多次,卻連一句都想不起來。綾音,你告訴我理繪她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席澤的聲音忽然頓住了,俊秀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如果理繪不能醒過來,這些就是她最後說的話啊。可是,我居然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綾音,你說我是不是很過分?很混蛋?”

席澤的聲音沙啞而顫抖,整個人被痛苦折磨得異常脆弱。

綾音看著痛苦自責的席澤,終於,心中最後一絲怒火都消散了。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將席澤拉近自己,輕聲安慰說:“不會的,席澤,這些一定不是理繪最後說的話,理繪一定會醒過來的。”

“會嗎?”席澤抬起頭,神色迷茫。

“一定會的。”綾音慎重地保證。她想了想說,“可是等理繪醒了以後,席澤你會好好聽她說話嗎?”

席澤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複雜,他愣了片刻,似乎想通了些什麼,這才鄭重地承諾說:“會的,這一次,無論她想說什麼我都會認真聽完,用心聽完。”

綾音笑了,自信地說:“有你這句話,我相信理繪一定會醒過來的。”

綾音果然說對了,第七天的時候,理繪醒了過來。醫生給她做過檢查後,驚異地說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昏迷引起的腦部缺氧沒有給理繪的身體留下任何後遺症,隻要經過一段時間住院治療,就能完全康複。

席澤果然遵守了自己的諾言,理繪稍微恢複精神後,他來到理繪的病床邊,表示想聽理繪重新說一遍當天在電話裏說過的話。

“那天的話?”理繪麵對眼前一臉嚴肅的席澤,突然忍不住笑了,“誰還會記得那個時候說的話啊。當時我都快死了,又嚇得不行,根本就是在胡言亂語,哪裏記得住。”

席澤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一臉並不相信的表情:“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才會瞞著我。可是理繪,我不會放棄,我會等到你願意告訴我,重新相信我的那一天。”

理繪再次笑了笑,然後就以要休息為由,將席澤請出了病房。事後,綾音問她:“為什麼不告訴席澤呢?席澤現在對你已經沒有偏見了,為什麼不給席澤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理繪卻直接答複:“經過了這麼多事,我好像已經看開了。曾經執著的很多事情都變得不重要。一切似乎都改變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究竟怎樣做對我們才是最好的。”

綾音看著理繪閉著眼,臉色蒼白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理繪的身上悄然改變了。不止理繪,甚至自己,也在這段時間有了很多新的想法。

席澤每天都會抽空來醫院看望理繪,每次都會追問她電話的事。理繪應付的辦法就是笑嘻嘻地插科打諢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