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我的眼睛，就像泄了氣的氣球，完全沒有任何光彩。為了不驚動其他的舍友們，我把廁所和房間的隔門悄悄關起來。再次走進了廁所裏，隻有昏暗的手機的光線，一個精神疲憊的嶽陽，還有一個坐在她旁邊不知所措的我。我不知道從哪裏問起，也不知道怎麼開口，隻是靜靜地陪她坐著，就那樣安靜地坐著。我們之間靜謐得可以清晰聽見水龍頭“滴滴滴”漏水的聲音，外麵的車輛偶爾呼嘯而過，留下一長串告別的聲音。窗外的路燈異常的明亮，我們倆就這樣坐在廁所裏一個人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嶽陽打破了沉默：“郝美，你說我是一個好女孩還是一個壞女孩？”我看著她，拍了拍她的頭：“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怎麼會是壞女孩呢？你就差沒去選美了，其實我可羨慕你了，從認識你的那天起。”
“可是啊，我現在覺得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解脫，我好想趕快離開這裏。”嶽陽說。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你舍得離開這個美好的地方，你舍得離開我們嗎？你這樣走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都不考慮後果。”她無助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眼淚就這樣順流而下沾濕了我的衣服。
“郝美你知道嗎？我已經好久沒有真正安心地睡過好覺了，從那天之後，很多事情都變了樣。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你們心中單純完美的嶽陽了，我已經丟棄了從前的銳氣，現在隻剩下一具沒有生機的空殼。每天和你們在一起都是快樂的，在你們裏麵我可以隱藏我自己，因為你們感到快樂而我也跟著快樂，無論你們做什麼。而我，每當夜深人靜，剩下自己獨自一人，那種孤獨和失落感就會再次席卷而來，它一遍遍提醒我發生過什麼，我已經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壞姑娘。你看，我現在這個模樣，真的不值得你們喜歡，也並不值得你對我這樣好，可是我依然想死皮賴臉地纏著你，不管你樂意還是不樂意，我都想這樣纏著你。我知道自己有多過分，自從我知道自己變成了壞姑娘，可我想我並不是一無所有的，我可以丟失我的才氣、我的相貌、我的身材，甚至我的靈魂，可是我還有你們啊，我要振作起來，和你們好好地待在一起。可是今天晚上這一切都完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終結，而我恐怕也要離你們而去。”
聽著嶽陽的話，坐在一旁的我也默默地哭了起來，那個驕傲霸氣的嶽陽也變成了像江江那樣的多愁善感，她內心充滿了很多秘密，卻總是自己扛，從來不願麻煩我們任何一個人。為什麼我們都慢慢改變了？
我帶著滿是眼淚的雙眼，望著嶽陽：“你老實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要救你，我可以救你，嶽陽你要相信我。”嶽陽突然停止了哭泣，眼神堅決地看著我：“不，親愛的郝美。這一次，任何人都無法救我，不僅是你，包括我自己都無法拯救我自己，我已經沒有臉麵對你們，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消失在你們眼前。”我摟緊了她的肩膀：“說吧嶽陽，把你心裏想說的話，都一次性說給我聽。我不插話也不多嘴更不會告訴其他的人，包括你愛的楊舟，可是親愛的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個人憋著，你為什麼選擇一個人難過都不願我替你分擔？”
“郝美，那現在你聽我認真地把這件事告訴你，也許你會驚訝，會不敢相信，會不再願意理我，可是你一定要記住，我永遠是你們心裏的好女孩。”
在黑夜裏，我把她抱得更緊了。
“郝美啊，你這個傻家夥，你知道嗎？其實今天我們經過藥店的時候，你問我為什麼進裏麵去了那麼久卻什麼也沒買，對不起，其實我真的騙了你。我今天去藥店是因為我有一件事要確認。”
“什麼事？”我搶著問。
“郝美你不是說不插嘴的嗎？怎麼馬上就言而無信了。”
我笑笑：“老習慣嘛，一時間沒有忍住，那你繼續說吧，這回我真的不會打斷你了，我保證。”
“我今天去藥店並不是稱體重的，你知道我今天去藥店買了什麼嗎？”我搖搖頭。嶽陽從身後拿出那個白色的像尺子一樣的東西。
“郝美，就是這個，我買了它。也許你現在看上去覺得像尺子，但是它是一個叫作驗孕棒的東西，我就是想拿來測一測自己有沒有懷孕。”嶽陽把驗孕棒湊近給我一看，“郝美，你看這個驗孕棒，這裏有兩杠紅色的，就表示我這裏有了一個新的東西，我懷孕了，郝美，我變得和你不一樣了。”
“你怎麼知道這個是真的，萬一驗錯了怎麼辦？明天我們再買一根驗驗看，說不定結果就不同了。”
“不會的，郝美，這次不可能再錯了，這是我第五次買了，這一次和前麵的四次都是一樣的結果，都是兩條紅杠。我買了不同的牌子，甚至是不同的藥店，結果都是一樣。今天晚上是我最後的機會，我還以為上天會對我仁慈一點，可是它沒有，我依然成了那個壞女孩。”
“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身體不對勁的？”我問道。
“準確的時間應該是兩個月前，因為最近的兩個月我的姨媽居然都沒有準時來報道，而且胃口變得很大，每次吃飯都要開始增加到二兩了，而且怎麼吃都吃不飽，飯後還要加餐，而且我的體重真的上漲了很多。不光這樣，我最近上課常常打瞌睡，根本聽不進去老師在講些什麼，一到固定的時間點我就什麼都控製不了了，隻想倒在桌子上，好好地睡一覺。最近你們的活動我其實非常想參與，可是我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真是對不住你們。而且郝美，你知道嗎？我的皮膚突然變得光滑細膩，她們說啊，一般懷孕肚子裏麵是女兒的話，皮膚就會變得水靈靈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清楚地表明，我懷孕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這件事是不是那晚單獨出去的時候發生的？”
嶽陽點點頭。
“為什麼事前你們都沒做緊急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