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目光、感覺、身體總會被優秀的人吸引,這好像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江江每天放學都要拉著我匆忙吃過晚飯,然後到音樂社去看她心儀的邱澤學長。而我也有目的,我可以遠遠注視著陸一鳴和他心愛的吉他。後來我才發現那段日子,實在是快樂至極。後來的某一天,陸一鳴問我要不要跟他學吉他,我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於是每天下午,我都有了這件重大的事牽掛著,好像是要赴一場約會。
而江江也順利勾搭上了邱澤學長,從此音樂社裏多了一個出名的女歌手,她就是我們的江江,因為她的嗓門實在太大,以至於二樓的街舞社多次投訴,表示出強烈的不滿。邱澤學長是個非常體貼的人,於是他和江江就把練習的地點換到了學校乒乓球室那邊,江江自然高興到每天睡前都要和我們細細讚美她的邱澤學長,我們一致認為江江的春天即將來臨。但是麻煩也隨之上門,那些高三的學姐總會隔三差五地站在我們班的門前,就像那時喜歡陳勝的那些學姐一樣,她們站在我們班的門口,直呼江江的大名,並警告江江要遠離邱澤。江江也實在無奈,隻好每次都和她們周旋好幾個回合。漸漸地,她們看到嚇唬對強勢的江江完全不起作用,她們才慢慢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
才發現,受歡迎也是一件不受待見的事。因為那個人喜歡你,所以她們會為了解決她們所謂的情敵而想出各種奇招去對付你,包括恐嚇、跟蹤、扭曲歪理、造謠。這在我們看起來極端幼稚,在當時卻是受到熱捧的方式。她們會去針對你,但你別指望有人幫你,你隻會孤立無援,獨自熬過沒有天亮的日子,甚至有段時間半夜醒來,我都能聽到下鋪的江江抽泣的聲音。這世界,永遠沒有金剛不壞的心,我們或多或少都會受傷害。所以相比光鮮奪目,緋聞不斷,狗仔形影不離的明星們,做個普通人,實在太幸福了,我願意永遠平凡下去。
而我見到陸一鳴的機會也變得更多,每天下午他都會準時出現在音樂社,總是那個熟悉的角落。看到我遠遠走來,他就笑了:“怎麼你那麼晚?我都快走啦。”我看了看手表,再拿給他確認:“兄弟,時間剛好。”他也笑笑:“快坐下,陸老師要開始上課了。”多虧了陸一鳴,我也開始對吉他有了不同的認識,這確實是一個可以讓人愛不釋手的樂器,慢慢地,我對它不再排斥,而是打從心裏的喜歡。陸一鳴總會手把手地教我,偶爾手的位置放錯了,他也會立刻親自糾正。更多的時候都是他在彈唱,而我的學習任務就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還偶爾偷偷看他幾眼。他也總是渾然不知,依然沉澱在他自己的小天地裏。雖然就是這樣麵對麵地坐在一起,我卻感覺我們之間有千山萬水的阻隔,他無法跨越,而我也無法到達他的彼岸。我明明有那麼多的好時機可以告訴他,隻是那麼輕鬆簡單的四個字:我喜歡你。可我卻從未開口,也許是我們越來越熟了,我再也不能那麼冒險,又或者陳悅悅悅還阻隔在我們的中間,但其實我知道唯一緊要的是我欠缺的自信。我怎麼開口,我沒有勇氣。
而不知道怎麼的,和陸一鳴學吉他的事情也正好傳到了陳悅悅的耳朵裏。在一天下午放學,我和江江趕著去吃飯,她擋在了我們的前麵。她笑著對江江說:“同學你先去吃飯,我有事要和郝美說。”江江十分不滿她不喊人名字的做法,隻好氣衝衝走出去,在門外等著我。
“郝美同學,” 陳悅悅開口了,“聽人家說你和陸一鳴最近玩得很好啊。”我沉默,腦海裏突然想到陸一鳴的話——“音樂社是唯一一個沒有陳悅悅眼線的地方。”可是親愛的陸一鳴,你知道嗎?世上真的沒有不透風的牆,站在我麵前的那個女孩她什麼都知道了。陳悅悅接著說:“我和一鳴在一起快要一個學期了,你知不知道世上有個名詞叫‘正牌女友’。曾經還有傳言說你喜歡他,對於那些不懂事的謠言我總是一笑了之,沒想到你竟然親自實踐起來了。”陳悅悅的聲音裏突然多了些哭腔,“郝美,拜托你,不要和一鳴走得太近,我好怕他會離開我。”陸一鳴,你知道嗎?你的正牌女友放下她的姿態在這裏拜托我,拜托我遠離你,你希望我怎麼做?我多麼想一口氣全盤托出:“是的,我就是喜歡陸一鳴,而且就是在你們在一起之前,因為我的膽小和懦弱,才讓你得到了他。”我應該這麼說嗎?可以這麼說嗎?我多想逃離那個難堪的地方,二話不說跑到你的身邊,若無其事繼續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