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初夏,顧萊給何棲梧打來電話,問她七月份的時候願不願意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顧萊愛熱鬧,愛八卦,像同學聚會這種充斥著炫耀與浮誇的場合,她向來是不願意錯過的。每次參加完,她都會把新獲得的八卦消息事無巨細地彙報給何棲梧聽,無非就是當年班上的幾個班對分手了又和好了,某某同學嫁了個富豪生孩子了,某某同學剛結婚幾個月就離婚了……諸如此類。
何棲梧覺得顧萊就是閑得無聊,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顧萊生來就與別人不在一個起點上,別人努力拚搏一輩子的財富也不及她父親給她的股份分紅。投胎是門技術活,顧萊不知被多少人眼紅著。
這些年,何棲梧因著生病,很是避諱見從前的同學,怕他們看出端倪,然後對她各種同情或是幸災樂禍,她本能的想要拒絕。
但是顧萊在她說不去之前就搶先開口:“這次顧希武也答應要來的。”顧萊的聲音裏帶著驚喜與雀躍。
何棲梧怔了怔,疑惑:“他從前不是一直都不參加同學聚會的嗎?”
顧萊沉默了片刻,才回:“大概是因為我騙他說你也會來參加同學聚會,所以他考慮了一番就答應了。棲梧,你們已經有五年沒有見過了,難道真的不會難過嗎?”
何棲梧沒忍住紅了眼,怎麼會不難過呢?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好,你把時間和地點發我微信上,我到時候一定去。”
“行,那天我會去你家接你。”
掛了電話後,棲梧有些恍惚,在房間裏發了會呆,才走出房間。
五月天,窗明幾淨,陽光正好。
棲梧去陽台上給她買來的那些花花草草澆水,何媽正在準備午餐,她這幾年因為棲梧的身體原因學會了煲各種各樣非常耗時間的湯,給棲梧補身體。何爸則在公司值班,也是因為棲梧的身體原因,他在工作上積極了許多,比以前多了份上進心,這讓何媽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
棲梧澆完水,除了除一些黃葉子爛葉子後看了看手機時間,拿上自己的外套偷偷出門去了。
今天是母親節。
棲梧昨天在小區門口的花店訂了一束花,加上她之前讓顧萊去歐洲的時候幫忙帶的一套高檔護膚品,權當是何媽今年的母親節禮物了。
這幾年,為了給棲梧省點醫藥費,何媽都不跑美容院折騰了,護膚品也用的都是些便宜貨,好在她底子不錯,就算保養不得當,臉上也沒多長皺紋。
外麵柳絮肆起,跟棉花似的。
棲梧捂著口鼻,走到了花店。花店小妹因著母親節接了許多單忙了一上午,正巧棲梧過來,她也抽空休息會。
她倆年紀相仿,棲梧愛花,又是花店常客,所以一來二往便成為朋友了。
“棲梧,你談男朋友了嗎?”
“沒有啊。”何棲梧有些莫名其妙。“怎麼這麼問?”
“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會沒男朋友呢?”花店小妹一臉困惑。
“我胖成這樣了,還好看啊?”
花店小妹詫異地問:“你哪裏胖了?你現在這樣是標準身材啊。”
棲梧淡淡笑,沒再說話。
店裏新到了一批薰衣草和玫瑰花盆栽,棲梧蹲下來挑選。
她麵上尋常,其實內心早已千回百轉。
因為吃藥的緣故,她比以前胖了太多,雖然在別人看來這是胖,但其實那是腫,一旦停藥就會恢複,同時也會在身體上留下恐怖的痕跡。不過顯然,棲梧這輩子是沒有停藥的機會的。好在她天生骨架小,所以就算腫了,也並不難看,但棲梧每次站在全身鏡前還是會很沮喪失望。
花店小妹覺得她現在美,那是因為她沒有看過棲梧從前的樣子。
挑了兩盆薰衣草和一盆粉色玫瑰花盆栽,花店小妹給她用方便袋裝好遞給她,棲梧付了錢,拿上白玫瑰花束就離開了。
半路上,棲梧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她放下方便袋,騰出一隻手拿出手機。
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人名,棲梧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媽這些年把她當金當寶,對她束縛太多,雖然知道這是因為愛,但棲梧常常覺得很壓抑。
“喂?”
“何棲梧,你去哪裏了啊?”何媽著急的聲音傳入耳中。
“給我五分鍾,我就到家了。”
棲梧有些煩躁地掛了電話,手酸得不行。
突然身後多了一個人,“我來幫你拿。”
熟悉的聲音,久遠得好似上輩子的事情了。何棲梧震驚地看過去,果真是李禾蔓。
棲梧欣喜,“你怎麼回來了啊?”
“覺得是時候了,就回來了啊。”李禾蔓淺笑著。
當初離開這座城的時候,她曾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
還回來做什麼呢?她那麼喜歡的男孩子,這座城市都沒有好好留住他。
他是她窮極一生都沒法擁有的人,多心酸。
她也曾以為時間亦或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不能幫助她治愈心中的傷口,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
時間也許不可以,但是愛可以。
愛讓她決定不再逃避,愛讓她變得勇敢,愛讓她揮別了痛苦不堪的過去。
所以,她回來了。
兩人邊慢悠悠走著邊聊天,氣氛倒也輕鬆。
“回來幾天啊?”棲梧問。
李禾蔓看向棲梧,笑說:“我以後都不走了。”
“那你北京的工作呢?”
“辭了。”
“可惜了。”
“我要去Y大附中教書。”
“這麼棒?”
“棲梧,我談了個男朋友。”
棲梧停下了步子。
李禾蔓走了兩步路,回過頭來看棲梧,“怎麼?你不替我開心嗎?”
“你終於走出來了嗎?”
“是的。就突然有一天,我想通了,不再悲傷難過了,也不想再逃避了。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雖然我現在還是會想到仲錫遇,但是我再也不會痛得死去活來了。”
“這樣……”棲梧一度哽咽,“挺好的,我替你開心。”
李禾蔓走近,騰出一隻手給棲梧抹了抹眼淚,“傻瓜,你哭什麼啊?”
“不知道。”棲梧破涕而笑。
兩人回到棲梧家,何媽從廚房裏探出頭來,李禾蔓眉開眼笑地走過去,“幹媽,我回來啦。”
“蔓蔓。”何媽大感意外,“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昨晚到家的。”
“幹媽,今天母親節,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放家裏了,我等會回去拿來。你看,你的寶貝女兒棲梧特地給你買了花呢。”
何棲梧將玫瑰花束遞給她媽媽。
“謝謝我的女兒們。”何媽感動得差點落淚。
何媽找了花瓶,讓棲梧把玫瑰花插好用水養起來,她還留李禾蔓在家裏吃飯,李禾蔓自是沒有客氣。
“你知道仲錫遇的墓在哪裏嗎?我想去看看他。”李禾蔓問棲梧。
棲梧點點頭,翁聲道:“知道。”
“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
翌日是個豔陽天,氣溫升了七八度,像個夏天的樣子了。
李禾蔓開車載著棲梧去了隨園路墓地。
從北京回來Y市後,棲梧身體最差的時候,曾經去仲錫遇的墓前看望過他。
因為那段時間,她總是會想起仲錫遇,總覺得自己也許不久於人世,很快就能見麵了。而死亡是什麼樣子,她其實還是很害怕的。而仲錫遇是她認識的人裏第一個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就死去的,棲梧真的替他感到惋惜,她總覺得他至少應該要幸福過才離開。
有時候,棲梧慶幸她沒有見過仲錫遇最後的模樣,所以這些年的傷心難過也會模糊一點。
一路上安安靜靜的,李禾蔓專心注意路況,棲梧看著窗外,試圖找些話題打破這份沉默。
然後,棲梧就想起來一件事,“聽顧萊說,仲家收養了一個男嬰。”
“是嗎?”李禾蔓語氣平平。
棲梧自顧猜測:“經過仲錫遇的事情後,他們也該得到教訓,會善待這個孩子的吧。”
“誰知道呢,希望如此吧。”
一個小時後,車子終於抵達隨園路墓地。
棲梧還是兩年前來的這裏,雖有印象,但是兩年時間裏又多了許多墓,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仲錫遇的墓。
棲梧把兩束小雛菊放在仲錫遇的墓碑前,給他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李禾蔓死命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卻終究還是敗了,她的眼淚流得稀裏嘩啦。
棲梧靜默在一旁。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李禾蔓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然後對棲梧說:“走吧。”
棲梧“嗯”了一聲。
在李禾蔓沉默的時候,她大概在心裏對仲錫遇說了千句萬句的話。
回去的路上,棲梧欲言又止,最終問出口:“你男朋友也是這座城市的人嗎?”
“是啊,他是我初中同學,後來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他總是死皮賴臉地纏著我,從前我總是看不上他,後來居然漸漸地習慣了他的存在,也是奇怪。”
“沒什麼奇怪的,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啊。”
“或許是的。改天我和他一起請你吃飯,你幫我把把關。”
棲梧開起玩笑來,“好,讓他好好賄賂我,我吃飯很挑剔的。”
李禾蔓笑了,“我會轉告他的。”
“蔓蔓,你一定要幸福。”棲梧無比鄭重地說。
“你呢?顧希武還沒被你拿下嗎?”
棲梧有些生氣,“好端端的,幹嗎要提到他?”
李禾蔓不放過她,追著問:“你們互相喜歡,為什麼不在一起?”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況且誰規定喜歡就要喜歡一輩子,中途換人是常事。而且我現在的情況,就連一個普通人都配不上,何況是顧希武。我幹嗎要去禍害他?”棲梧垂頭喪氣起來。
這話李禾蔓不愛聽,“你什麼情況?你好的很,怎麼就會禍害顧希武了?何棲梧,你不要老是把自己想成病人。”
“你知道的啊。”棲梧感到很難過,有些話她說不出口,但是她知道李禾蔓是知道的。
“我相信顧希武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我在乎。就算他回來找我,我也不會接受他。”她吃著激素藥,沒辦法給顧希武生孩子,顧希武是家中獨子,他的父母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娶個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女人回家?
對於棲梧來說,她的未來要比常人短很多很多,悲劇色彩要更濃重一些。
她覺得自己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好比她每次忘記吃藥的時候,何媽著急上火起來都要把她罵個半死。那是她親媽,她親媽有時候都覺得她是累贅,更何況是別人呢?
這一年的同學聚會是顧萊做東,她負責聯絡同學和訂酒店。
日期就定在了七月的第一個星期六晚上,方便在外地上班或者讀研的同學能有足夠的時間趕回來。
顧萊知道李禾蔓回來Y市了,便讓棲梧也邀請了她,李禾蔓欣然同意,不為別的,就為了看看顧希武如今的樣子,李禾蔓把這件事說給她男友聽的時候,她男友居然說他聽說過顧希武,要知道她男友當年是省Y中的學霸,可見顧希武當年有多出名。
正在何棲梧為同學會那晚穿什麼衣服而發愁的時候,何媽要帶她出去買衣服,她們在商場逛了幾個小時最終決定買下那條比較正式端莊的白色裙子,然後搭配了一雙藕粉色的尖頭平跟涼鞋,長長的頭發披下來,臉上略施粉黛,就已明豔動人。
開車回去的路上,何媽問棲梧:“當年你生病住院,那個來看望你的男孩也會來嗎?”
“媽。”棲梧有些緊張。
“你還喜歡他嗎?”
棲梧一下子紅了臉,“你怎麼會知道?”
“他來看望過你後,你哭得那麼傷心,跟我說你想活下去,我想,就是為了他吧。”
棲梧覺得何媽說的這話真的太熟悉了,陡然想起,為了顧希武活下去,這心裏話她曾經寫在日記本裏。
她瞪大了眼睛,生氣地問:“媽,你是不是偷看過我的日記本?”
何媽也坦誠,直言:“是啊。”
棲梧無語,氣瘋了。
何媽繼續說:“那時候我得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啊,我怕你會自殺,很多個夜晚我都睡不著,直到看到你那麼想要為了這個男孩子活下去,我就放心了。”
難怪那些日子裏,她硬是要陪著自己睡,原來是怕自己會做傻事。棲梧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她媽媽,心裏的怒意消散了大半,“好吧,我原諒你了。”
“棲梧啊,不要覺得你自己低人一等,你很好。如果你還喜歡那個男孩子,你就告訴他,然後,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情。有些事情,你勇敢過了,以後才不會後悔啊。”
棲梧沒有說話,微微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何媽轉過頭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聽進心裏去了。
轉眼就到了約定的日子,下午三點,顧萊準時出現在棲梧家樓下,然後打電話給棲梧,讓她下樓來。
棲梧和李禾蔓一起出現,顧萊看了看棲梧的這一身打扮,滿意地豎起了大拇指,接著又看了看李禾蔓,“好久不見了,李禾蔓。”
“好久不見,顧萊,你還是長頭發好看些。”李禾蔓實誠地指出。
顧萊明豔地笑,“怎麼?我短發的時候很醜嗎?”
“不醜,就是太彪悍了,現在這樣看……嗯,淑女多了。”李禾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評價道。
棲梧在一旁樂見她們這樣貧嘴。
其實人與人的緣分是很奇妙的,顧萊是棲梧最好的朋友,李禾蔓是棲梧的青梅竹馬,可是顧萊和李禾蔓就是做不了好朋友,顧萊總說她們之間做好朋友太疙瘩了,總覺得有隔閡。
“快上車吧,外麵熱。”顧萊催促,親自給棲梧開了車門。
顧萊每次約棲梧出去玩,都會不辭辛苦地來接送她。她的費心照顧,總是讓棲梧感動不已。棲梧總覺得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之一就是能夠成為顧萊的好朋友。
上車後,顧萊丟給棲梧她的手機,讓棲梧幫著盯著微信群裏的信息。
這些天,顧萊將要參加聚會的同學們都拉進了一個微信群裏,棲梧和顧希武也在,不過他們是屬於不說話的那種人,有時候他們的這些同學聊得歡了,第二天醒來,棲梧就能看到消息顯示有一千多條,葷段子什麼的都有,大家到底都是成年人了,該懂得都懂,這些年多多少少受網絡影響變汙了。
到達酒店後,顧萊直接把車鑰匙遞給酒店泊車員,然後挽著棲梧的手坐電梯到四樓包廂,包廂裏一個同學都沒到,顧萊她們是第一批。
酒店服務人員端茶遞水,伺候周到。
李禾蔓挨著棲梧坐在沙發上,看著顧萊打電話催促一些同學快來,就是在這個時候,包廂門被推開了,顧希武就這樣走了進來,他頎長的身影突然躍入眼簾,棲梧心驚了又驚,下一秒便端起茶幾上的杯子喝水,故意不去看他。
“喲,還是你給力啊。”顧萊表示她很欣慰,來得早的都是跟她顧萊關係最鐵的。
顧希武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提早到了兩個小時。
“反正在家無聊,就提早來了。”
顧希武坐在棲梧旁邊的沙發上,略有些尷尬地跟棲梧和李禾蔓打招呼,李禾蔓微微笑著,禮貌回應,而棲梧眼都沒抬,玩著手機,應得略敷衍。
顧萊看在眼裏,心說你就裝吧。
然後為了不冷場,她提議:“四個人可以湊一桌摜蛋了。”
李禾蔓附和:“行啊,不過棲梧好像不太會打摜蛋(J省、A省流傳的撲克遊戲)。”
顧萊壞笑,“我們這估計打的最好的就是顧希武了,就讓他和棲梧一家吧,公平些。”說完也不管棲梧和顧希武是否同意,就喊服務員去拿紙牌去了。
棲梧低頭咬咬唇,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她一定不可以在氣勢上輸給顧希武。
摜蛋講究配合,棲梧顯然不想配合顧希武,故意搗蛋,但顧希武牌好,也就不管棲梧,把把先贏,搞得棲梧每次都要進貢最大的牌給他,甚是憋屈。
而顧希武享受著棲梧孩子氣的遷怒,樂在其中。
五年的時間,並不短,足夠將一個青澀幼稚的人變得圓滑世故。
然而,棲梧,似乎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簡單純粹,沒有被世俗汙染。
她被保護得這樣好,他的心裏或多或少有了些安慰。
打牌的氣氛越來越和諧,本來何棲梧和顧希武因為尷尬話都很少,漸漸地,被顧萊和李禾蔓帶動起來了。顧希武取笑她笨的樣子,和記憶重疊,差點令何棲梧產生錯覺。2009年到2013年,他們之間的空白真的存在過嗎?那些年,何棲梧對顧希武的怨怪,似乎都變得模糊不堪,不再那麼重要了。
舊時的同學陸陸續續地到來,牌局未分勝負,但是顧萊顯然已經沒有心情打下去了,總是輸,也很傷麵子的。她借口道:“下次再來比勝負吧。嘻嘻。”
顧希武知道顧萊的小心思,眼下他和棲梧在打A,雖然輸了一次了,但是這把他的牌好,炸彈和同花順都比較大,就等著放棲梧水,讓她先贏,然後這局就是他們勝出了。顯然,顧萊也預測到這結果了,才會耍賴。
顧萊丟下他們,起身給剛進來包廂的同學一個熱情的擁抱,兩人神神秘秘地貼耳說著悄悄話,下一秒就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
打牌打到一半就結束了,李禾蔓倒是無所謂,放下了手中的牌。
而棲梧滿腦子想的是,還有下次嗎?
這樣的一次就已是五年的等待。
正在出神的時候,何棲梧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隻手,她驚嚇了一跳,瞬時寒毛直豎。
顧希武輕蹙眉頭,微微不悅,看向棲梧身後的人,目光變冷了。
何棲梧轉過頭看到了一張熟臉,隻見那人麵部表情誇張道:“何棲梧,你和顧希武真是同學會的稀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