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是我做過的最重要的決定(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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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清寧還是帶著穆玖去看了她歐巴的演唱會。

這一次,駱清寧很識趣地幫穆玖收集了她歐巴的周邊、海報,看著穆玖在觀眾席鬼哭狼嚎,駱清寧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也不怎麼樣嘛。”

穆玖急了,紅著眼圈瞪駱清寧,“不許你這麼說屋裏親親歐巴!”

“好好好,”駱清寧失笑,掏出紙巾給穆玖擦眼淚,“我不說。以後每年我都帶你來看他們的演唱會,一直到你老了,走不動了,你想來的時候,我們就坐著輪椅來……”

穆玖一聽,眼淚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可是我老了,歐巴們就不喜歡我了。”這麼說完,她又眼淚漣漣地看駱清寧,“怎麼辦?”

駱清寧摸了摸穆玖的頭,眼睛裏溫柔得像有一汪水。

“傻瓜,我也會陪你一起老啊。你的歐巴不喜歡你了,我們就拄著拐質問他們,直到他們重新喜歡你。”

穆玖何其敏感,埋在心裏的不安全感不肯跟駱清寧說,怎麼都不說,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委婉表達。

可是他都知道。

她的駱清寧,其實都知道。

02

某一日,駱少爺表情凝重,看著穆玖一臉嚴肅。

“你不愛我。”

穆玖懵,“官人何出此言啊?”

駱清寧把自己的手機扔到穆玖麵前,一臉憤憤,“你朋友圈都沒有我的照片!都是三花!全是三花!”

穆玖有點頭疼,揉了揉眉心,“不是說秀恩愛死得快嘛。”

駱少爺捂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我長得就這麼讓你覺得丟人嗎?”

穆玖沒轍,拿出自個兒手機往駱清寧麵前一丟,“那你自己發。”

駱清寧喜滋滋地接過穆玖手機,千挑萬選,找了張兩個人的合照發朋友圈。

照片說明:我和我帥氣迷人的男朋友。

穆玖:“@#$%^\u0026*()^*^\u0026*……”

03

駱清寧不浪漫,從來記不得彼此的生日、紀念日及所有小女生都理所應當地認為該送玫瑰花的節日。

唯獨記得的,是穆玖每個月的生理期。

每每這個時候,駱清寧都會變成操碎了心的大叔,絮絮叨叨地囑咐穆玖不要碰涼水,不要吃冰淇淋,多喝紅糖水,吃紅棗。每個月的那幾天,穆玖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坐月子。

有幾次穆玖痛經,在床上打滾,疼得死去活來。駱清寧在一邊,跟著急得臉色發白。

“你的表情也太難看了,又不是你疼。”

“我真恨不得替你疼。”

穆玖耍小孩子脾氣,趴在床上指著駱清寧,“那你替我疼。”

駱清寧被穆玖的邏輯氣樂了,學著穆玖的樣子往床上一趴,說“好疼好疼好疼啊”。

穆玖也笑,喝著駱清寧端來的紅糖水,想著自己剛剛耍賴的模樣,又踹了駱清寧一腳。

“天底下,隻有你能容忍我吧。”

“不不,”駱清寧搖頭,“是我隻想容忍一個你。”

04

周末天氣好,穆玖難得沒有賴床,跑到廚房叮叮當當地做起飯來。

駱清寧起來的時候,穆玖已經端著早飯從廚房出來了,看到他起來,笑眯眯地招呼他吃早飯。

除了煎蛋有些糊之外,穆玖的早餐,做得無可挑剔。

駱清寧吃好早飯,雙手撐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穆玖。

穆玖被盯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瞪他一眼,說:“你怎麼老用一種色色的眼神看我?”

駱清寧打哈哈,說:“你看今天太陽曬得人很暖和啊。”

“……是啊。”

“剛剛吃了早飯,肚子也很飽啊。”

“……所以呢……”

駱清寧笑得陰險,“古人不是說了嘛,飽暖思淫欲……”

擦!這個大色狼!

05

和朋友玩真心話大冒險。

穆玖和駱清寧接連失利,朋友們對他們二人寬容,問出的問題曖昧中又隱隱地帶著些感人的意味。

對穆玖來說,駱清寧是什麼?

我的愛。

對駱清寧來說,穆玖是什麼?

我的命。

穆玖問駱清寧,這兩者有區別嗎?

有啊,駱清寧笑,愛有很多種,命隻有一條。

晚安早睡少熬夜

俞夏說:“喬顏回,我們來玩過家家吧,我當爸爸,你當媽媽。”

“我是男的。”

“那你當哥哥。”

喬顏回搖頭。

“那當弟……”

“還是當媽媽吧。”

許多年之後,俞夏問喬顏回,為什麼寧願當媽媽也不當哥哥。

喬公子一麵整理手裏的文件一麵說:“因為不想讓別人當你的老公,老婆也不行。”

一你是我的歲月靜好,我做你的別來無恙

01

貓一到冬天就會覺得活不下去,即便如三花這種吃苦耐勞、拿皮肉不當回事的東西也一樣。

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冷,大雪封門,冰淩滿樹,雪幕之下,積雪永遠沒過腳上的靴子。

它已經三天三夜沒吃過東西了。

隻是三花沒有看過《白毛女》,道不出楊白勞饑寒交迫、沒米下鍋的窘迫。

抱著一心等死的心情矗立在風中,它將自己腦補成了一隻威風凜凜的將軍,甚至連心情都帶了幾分英勇就義的成分。

俞夏就是在這個時候踩了它的尾巴的。跌跌撞撞,慌慌張張,腿腳還不怎麼利索,袋子裏的泡麵稀裏嘩啦地砸了三花一頭。

三花疼死了,但是忍著沒動,它應該是希望對方能有點眼力見兒。

但是沒有。

俞夏隻顧著撿泡麵,嘴裏罵罵咧咧,帶出一長串的祖宗。鞋底子一擰,擰出一聲痛心疾首的貓叫。

三花幾乎要跟她拚命了,上身前傾,做出一個攻擊的姿勢,卻聽到俞夏說:“哎呦,哪裏來的小乖乖?快要冷死了吧?”它徹底放棄了敵意。

三花當然是不想死的,至少不想這麼白白凍死。所以它回憶著之前在穆玖家蹭吃蹭喝、耍賤賣萌的本事,笨拙地躺在地上,對俞夏賣了個乖。

但是因為並不擅長這種東西,又長了張太過高冷的貓臉,以至於俞夏覺得這貓不是什麼正經東西,撿起東西掉頭就跑。

三花真的怒了,在它不長不短的喵生中,還沒有哪個人類敢如此羞辱它的自尊。憑借著僅剩的三分力氣奮起直追,它必須要讓這個二貨知道,看它賣萌不是那麼容易的。

02

俞夏是個神神道道的小說家,年紀不大不小,畢業以後就進了一家工作室做圖書編輯,閑暇時也寫寫小說。生活過得紮紮實實,工資不高不低,除了長相以外,處處都像個爺們兒。

隻是爺們兒前幾天練瑜伽把腿擰著了,正處在打著石膏休養期間,因此三花那四隻爪子沒費多大勁兒就追上了一個瘸子。

門堪堪地開出一條小縫,三花就竄進去了,難得沒有張牙舞爪耍一通派頭,進去以後就悶聲不響地靠著暖氣片站著。

俞夏跟它大眼對貓眼地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回身換了套破棉襖,兜頭蓋臉地將自己蓋得挺嚴實。她手裏一根拖布棍子在三花腳邊左捅一下,右捅一下。

然而三花根本不想理她,眯著眼睛矗在暖氣片前,堅固得摳都摳不下來。

那應該是沒有攻擊性的。

確定了這一點後,俞夏決定由著它去。

她腳上趿著拖鞋,一蹦一挪地蹭到了廚房。

不多時,整個屋子都遍布一股濃鬱的老壇酸菜味兒。

俞夏從廚房蹭出來,一手端著碗,一手挑著麵條往嘴裏吸溜著,熱氣哄得她整張臉都是紅彤彤的。

這樣的場景放在三花的貓眼裏,無疑就是一種淩遲。

顯然三花餓了很久了。更顯然,俞夏沒有要喂它的自覺。為了讓俞夏能有這份自覺,三花弓著身子齜出貓牙,對著麵碗發出一陣痛心疾首的哀嚎。

俞夏終於抽空看了一眼三花,手指在手機上迅速按下幾個拚音。

“貓能不能吃方便麵?”

百度答案:

1、大姐,有點常識沒有啊?會腎衰竭的。

2、要是不擔心它油鹽過度,就往死裏喂啊。

3、方便麵,喵星人最強悍的脫發劑。

更有熱心的網友回複時還附上了自家貓掉毛前和掉毛後的照片。

俞夏眯著眼睛跟三花對比了一下,果斷撥通了顧青青的電話。

她還不想落下一個給流浪貓脫毛的名聲。

03

俞夏這次掰斷腿的事兒沒敢跟家裏人說,大半的工資都花在了石膏上,剩下的一小半全部買了泡麵。

她對三花說:“這是老娘所有的資產。你再等一會兒吧,我讓顧青青給你買了貓糧。”

三花哪裏懂什麼資產,卷著尾巴在屋裏轉了好幾圈,幾乎不想在這個家待了,當然,前提是它能找到比這裏更暖和的地方的話。

顧青青在電話裏答應得挺痛快,來得也快,俞夏一碗麵沒吸溜幾口就聽到了開門聲。

這所公寓的鑰匙,顧青青一直都有一把。

俞夏聽見動靜也懶得起身,抱著手裏的方便麵,一麵嚇唬三花,一麵揚聲招呼。

“來了啊,趕緊給這個畜生喂點東西,它好像要吃了我。”

耳朵裏是清晰的關門聲。

隻是今天的顧青青顯得格外慢條斯理,翻了好一會兒鞋櫃也沒有走過來。

“我的鞋呢?”

隔了一會兒,一道低沉的男聲傳入耳際。聲線很好聽,不是特別溫和,甚至帶了些清冷,繞進耳朵裏還有種別樣的舒服。俞夏對這個聲音一點也不陌生,卻著實嚇了一大跳。她見鬼一般轉頭瞪著來人,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男人似乎有些沒好氣兒,俊朗的眉眼微微皺起,隨手將圍巾丟到她臉上。

“我的鞋呢?”

他似乎特別介意這件事兒。

俞夏就指指鞋櫃上掛著小鎖的格子。

“鑰匙在倒數第二個抽屜裏。”

“你藏我鞋幹嗎?”

“這不是……怕落土嘛。”

“一個星期沒來,能落多少土?”

俞夏沒吭聲,吸溜吸溜地挑著麵條吃,看上去很專注的樣子。

她沒敢告訴喬顏回,那是上次她同事要來,她特意藏起來的。

本來嘛,一個二十四歲的大姑娘家裏放著雙男士拖鞋,就算實話實說,這東西是我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我們兩個之間是純潔的開襠褲友誼,也是沒什麼二百五願意相信的。

更何況,她這個竹馬的性格又那麼討人厭,以至於她瘸了也不想叫他來幫忙。

4

喬顏回說:“顧青青在電話裏說你快要下肢癱瘓了,我瞧著還是挺靈泛的。”

他說的靈泛,指的是俞夏阻止他將泡麵扔到垃圾桶裏的過程,當然,阻止未果。最可氣的是,俞夏摔在他腳邊兒時,還被走回來的喬公子奚落了一句。

“想碰瓷兒?”

俞夏現在完全沒有好氣兒,對著他翻了一個碩大的白眼,說:“顧青青有病啊?幹嗎叫你過來?就算她趕著約會不能晚點來嗎?有異性沒人性。還有,你憑什麼把我的泡麵全扔了?你聞不了這個味兒,別人都不準吃了?”

喬顏回嘴角微彎,笑得挺不是東西的。

“防腐劑吃多了會得老年癡呆,你想提前把大米飯塞到鼻孔裏嗎?”

氣得俞夏額角一跳一跳的。

喬顏回一直堅定不移,覺得她老了以後是一定會癡呆的,即便她每天二斤核桃地吃。

俞夏氣死了,揮著拳頭就往上衝,卻被喬公子輕鬆撂倒。撂倒的姿勢自然毫無美感可言,以至於喬顏回都懶得看她。他一麵卷著袖子進廚房,一麵頭也不回地說:“把你盆裏的東西倒了,半個小時之後吃飯。”

俞夏盯著手裏的半碗泡麵,感受著額角青筋的跳動,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盆?”

05

俞夏其實很多次都想跟喬顏回絕交。

但又不得不承認,喬顏回十分懂得照顧人。除了嘴賤,他一直都是比她親爹還要靠譜的存在。最重要的是,這貨做的一手好飯,所以即便手裏的東西被形容成“盆”,俞夏還是決定先忍氣吞聲。

俞夏一直都知道自己識相。

三花也是。

自從得了喬公子帶來的貓糧以後就不鬧騰了。畢竟是寄人籬下,吾皇即便驕傲,偶爾也會有微服私訪的自覺,給吃給喝就會稍微溫順一點。

但是它覺得俞夏就沒有那麼好命了。依照三花的看法,她的“貓糧”被進來的那個男人全部扔掉了,俞夏就隻能看著它吃。

這讓三花很緊張,並且決定,如果這個刁民膽敢來搶自己的貓糧,就給她一爪子。

俞夏大概也懂它的意思的,白眼一翻甩下一句:“我嚐過這個,沒有狗糧好吃,你吃過狗糧嗎?”

三花:“……”

沒吃過。

06

俞夏是個自主意識很強烈、又懶散之極的人。用她自己的話說,創造藝術的人是不需要人理解的,就像梵高永遠梳不順的頭發和工藤新一長不高的個頭。藝術家的氣質,一般人能懂麼?

也就是腿上剛打了石膏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吧,顧青青就指著電視機上《百萬腦癱拯救計劃》對俞夏說過:“國家還沒有放棄你們,留個電話號碼吧。”

俞夏直接回了個後腦勺給她。

顧青青就一遍一遍地念叨。

“一想到我男神是跟你這個瘋子在一起長大的,我就覺得巴心巴肺地疼。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玩到一起去的?”

每當這個時候,俞夏都會選擇沉默,因為就算她告訴顧青青,喬顏回隻是看上去像個“人”,私底下特別不是個東西也是徒勞。

不知道為什麼,外麵的人都堅定不移地認為,喬公子是個風度、氣度都暖如溫玉的人。

真是活見了鬼了。

不過,廚藝除外。這也是俞夏唯一覺得可以用來維係兩人革命友誼的東西。

07

一碗熱氣騰騰的砂鍋粥,雞湯做底,一小把芹菜沫,一點點耳菜。俞夏喝到舔起了碗邊的程度,就連三花也跳起來搶了半碗。

食困。

這是每一個生性懶散的動物都會犯的毛病。盤腿窩在沙發裏,俞夏和三花都癱軟成了兩坨爛泥。

俞夏扒著沙發靠背說:“顏回,那碗放著吧,等下我再洗。”

喬顏回收拾著桌麵的殘局,聞言喉嚨裏發出一聲嗤笑。

“等到碗裏長毛嗎?瘸子不用幹活。”

聲音還算溫潤,倒不像是責備了。從俞夏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彎起的眼角和高挺的鼻梁。

好一雙張揚的桃花眼啊。俞夏咂了砸嘴巴,說:“你現在倒是比小時候笑得多了,我剛認識你那會兒差點以為你是麵癱。”

喬公子抽空瞥了她一眼,冷哼,“那是小時候看傻子笑多了,擔心會變成另一個傻子。”

“我那是友好!”

08

認識喬公子那年,俞夏六歲,正是乳牙逐漸被正齒取代,掉得豁牙露齒的年紀。

她應該是要去那處許久沒住過人的院子探險的,結果一隻腳還沒翻過牆頭,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裏吃糖塊的喬顏回。

喬公子小時候的長相,確實可以用得上粉雕玉琢來形容。模樣生得乖巧,皮膚比她還白,多少讓身為女孩兒的俞姑娘內心有點小挫敗。

但是她想吃他手裏的麥芽糖,這就需要表現出一些友好了。

俞夏自認為是個懂得討巧賣乖的孩子,至少能將大院的公公婆婆哄得哈哈大笑。

鑒於剛掉的兩顆門牙,她並不想給人留下一個說話漏風的印象,就咧著嘴角,露出了一個友善度很高的笑容。

但是,太友善了。

讓喬顏回誤以為她是個傻子,抬頭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了。

09

俞夏小時候住的地方,是軍區療養院的大院,裏麵的公公婆婆都是有級別的退休幹部,樓層都不高,她家住在一樓,房前還有一間小院,用來養花種草。

俞夏跟爺爺奶奶住,喬顏回也是。兩家都住一樓,一個院牆之隔,所以很快就熟起來。

但是俞夏一直覺得喬顏回難相處,不論自己對他笑成什麼樣,他總是不溫不火的樣子。

他好像也不喜歡住在這裏,每天放學後都會跑到大院門口站上一會兒。

他告訴俞夏,他在等他爸媽接他回去。

俞夏就盤腿坐在地上陪著他一塊等,結果當然是等不到的,因為俞夏聽爺爺說過,喬顏回的爸媽出國做生意去了。

出國?

那應該是很遠的地方吧。

有那麼幾次,俞夏都想對喬顏回說,別等了,他們就算會回來,也要好久好久了。

但是俞夏一直忍著沒說,隻是每天每天陪在喬顏回身邊。

因為那麼大的院門,那麼小的背影,一個人的話,會很寂寞。

10

俞夏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跟喬顏回成為好朋友,大院裏的孩子分明那麼多。

她仔細想了很久。

可能喬顏回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流了鼻涕會用手絹仔仔細細擦掉的孩子吧。俞夏都是用胳膊,然後在風幹起皮之後,被喬公子一臉嫌棄地扯到水池邊上洗幹淨。

小孩兒都是特別皮的,彈個玻璃球,玩個過家家都是一身的土。

喬顏回從來不會,就算真的弄髒了,也要馬上回家換套新的。

俞夏也是在很久以後才知道,那個龜毛的性子叫潔癖的。

有次俞夏跟他吵架,怎麼吵起來的已經記不清了。隻知道自己當時特別生氣,又說不過喬顏回,鼻涕眼淚流了一臉,扯過他的袖子擦了個幹淨。

喬顏回足有一個月沒搭理她。

11

跟許多六七歲的孩子一樣,俞夏擁有許多毛絨玩具和兒童圖書。看完之後從來不會整理,都是隨手扔在書桌或者床邊了事。

喬顏回第一次來俞夏家做客的時候,就一直盯著那堆東西看,確定自己不收拾實在待不下去,擼著胳膊把書全扔到地上,丟了一張床單在上麵蓋著,眼不見為淨。這逼得俞夏每次請他來家裏做客,都要把桌麵整理幹淨,生怕這位公子爺一個不順心,直接把這些順窗戶拋出去。

那個時候的小孩兒還不懂上網,對星座也沒什麼概念。不然俞夏一定會注冊一個賬戶,跟廣大網友一起吐槽。

處女男是一個多麼神奇的存在。

12

每個小孩子的心裏都有一個英雄。

在《西遊記》橫掃電視屏幕的當口,許多孩子都瘋狂迷戀上了那個一根金箍棒群挑整個天庭的花果山古惑仔孫悟空。

放學以後,隨便在地上撿根木條在手裏七甩八甩的,單腳往地上一跺,好像真能上天似的。

俞夏也喜歡這種遊戲,隻不過她更願意扮觀音菩薩,因為孫悟空再牛也得拜她。

一根柳條插在塑料水瓶裏,眉心戳上一個紅點,披著家裏的窗簾布能玩上一整天。

喬顏回是她唯一的觀眾。

本來俞夏是想讓他裝孫悟空的。

可惜喬公子從來不屑於這種無聊的遊戲,被嘮叨得煩了,就一臉不耐煩地問:“你見過平頭的觀音菩薩嗎?”

氣得俞夏一溜煙兒跑回家裏,跟她爸大吵了一架。

就在不久前,她的過肩長發因為她親爹梳不好馬尾,一氣之下齊根給剪了。

俞爸爸的原話是:“我當時不是問過你,不梳頭發了行不行,你說行,我才剪的。”

天地良心,不梳頭發跟剪平頭是一個概念嗎?

13

俞夏的爸媽是在她三歲的時候離婚的。

三歲,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沒有什麼太深的記憶的。她想不起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好,也就更加記不清三個人不在一起時的壞。總之,俞夏三歲以後就沒見過自己的媽了。

俞夏的爸爸終日在外麵忙,偶爾回來,會給她買很多零食,誰家的孩子都不能欺負她。

這就養刁了俞姑娘的脾氣,在外儼然成了一個橫行霸道的大院女土匪。

隻是女土匪四肢健全,智商卻有所欠缺,上到二年級了,還不怎麼識數。

這話說起來,也不能完全怪罪俞夏的智商不高。畢竟,一個六歲就上了二年級的姑娘,想要跟上十位數的加減乘除,實在是難為她了,何況她還不聰明。

而這貨死活非要上二年級的原因是,她想跟喬顏回一個班。

喬顏回比俞夏大一歲,本來兩人同上一年級,依照俞夏那個智商,勉勉強強能跟得上的。

誰承想喬顏回因為學前考試優異,直接跳級,上了二年級。

開學的前一天,喬公子破天荒地搬著小板凳找俞夏談了次話。

不大的小院裏,伴著果香的葡萄架下,小男孩拉著小女孩的手第一次用那樣認真的語氣說:

“二年級不讓掰腳趾頭算算數。”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點智商還是去學前班吧,跟著我湊什麼熱鬧。

俞夏聽完以後就急了,臉紅脖子粗地跺著腳說:“誰掰腳趾頭了?我爸給我買牙簽了,我現在數牙簽能數明白。”

喬公子搖搖頭,“考試的時候不讓帶牙簽。哪有二年級還不識數的,你真笨。”

俞夏氣得葡萄都不吃了,大晚上窩在家裏,直哭到扁桃體發炎,說什麼也要跟喬顏回上同一個年級。

最後還是俞夏的爺爺托了關係,才勉強把她塞進去的。

在俞夏長大後的許多個歲月裏,都在後悔當年的這個決定,她深以為,自己如果沒有受喬顏回激將法的蠱惑,是絕對不會犯這個傻的。

喬公子對於這樣的控訴倒是供認不諱。

“但是俞夏,你的數學是誰從小學一路補到高中的?”

還真說不上是誰坑了誰。

14

同上一所小學以後,俞夏跟喬顏回的關係也沒親密到哪裏去。用俞夏的話說,那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給他吃再多小浣熊幹脆麵,他也頂多還你一個調料包。

喬大公子對於這種說法隻有四個字的評價——

“恬不知恥。”

他說:“俞夏,如果一個人每天拿著你的早飯錢去買小浣熊,拿到水滸卡後隨手塞你一嘴方便麵,你應該連調料包都不會給吧?”

俞夏表示,無言以對。

而且喬顏回小學畢業後就拒絕吃方便麵了,餓死了也不吃,說聞到那個味道就想吐。

15

俞夏的成績一直不上不下,眼見著喬顏回胳膊上掛著三道杠到處晃蕩,心裏總是憤憤難平的。

校運動會的時候,俞夏讓她爸買了一堆花籃,終於通過變相走後門的方式,當上了一道杠的勞動委員。

也是因為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官兒”,俞夏跟同班的小胖子起了爭執。原因是小胖子值日的時候偷懶,不肯好好打掃衛生,被俞夏告了老師。

放學路上,俞夏和喬顏回就被小胖子和幾個平時不好好上課的男生堵在路口,指著鼻子罵她是沒娘養的孩子,還說她媽跟別的野男人跑了,不要她了。

俞夏當時紅著眼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悶聲不響的喬顏回,二話不說掄著拳頭就打了過去。

場麵自然是很混亂的。

“雙拳難敵四手”這個成語,不用百度也知道。

但是俞夏感覺不出疼,從頭至尾,她都被喬顏回死死地護在身下。

她還記得,小胖子的鼻子被喬公子打出了兩管鼻血,咧著大嘴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俞夏看情況不對,拉著喬顏回就跑。

兩人窩在院裏老槐樹的土堆邊上,挨得緊緊的,胳膊跟手都有些打抖。

在這之前,他們之中誰也沒動手打過架,即便如俞夏這種自封的女土匪也一樣。

而且俞夏覺得很難受。

她不想被人提起媽媽。

這種不想提起,其實談不上恨,她甚至記不得她的臉。

但是她記得在法院門口,那個轉身離去的背影多麼決絕冷硬。決絕到,她想伸手抓一抓她的衣袖都不敢。

那一直都是俞夏幼年時期揮之不去的夢魘。

淚水圍著眼圈打轉。俞夏並不想讓它們掉下來,強忍著吸了一口氣。她推了推身邊的喬顏回,想要告訴他:下次小胖子再動手,我就讓我爸打他爸去。

卻發現喬顏回在背著她偷偷地流眼淚。

喬顏回說:“俞夏,以後我當你媽媽吧。”

俞夏強忍的淚水就那麼落了下來,抬起袖子,放聲大哭。

那個時候還不懂什麼叫相依相守,隻知道,待在你身邊很安心。安心到,可以委屈,可以哭。

16

俞夏有熬夜寫小說的習慣,睜開眼睛的時候,三花已經不知道舔了多少次貓盆了。

它想,老子怎麼沒幹脆餓死在外麵呢?何苦在這個缺心少肺的女人跟前受罪。

直到俞夏趿拉著拖鞋,渾然不覺地從它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三花憤怒了,爪子一抬,直接將貓盆掀翻在地。

不過了!

餓死拉倒!!

俞夏迷迷糊糊地揉了兩下眼睛,這才想起來屋裏還養著這麼一個活物。

冰箱上的便利貼是喬顏回的筆跡,清楚地寫著貓糧、貓罐頭的位置。

三花終於不用餓死了。

真正要餓死的是俞夏。

她已經沒米下鍋了。

昨天喬公子走的時候,一共問了三次她有沒有錢花。俞夏都答得斬釘截鐵:“姐們兒銀行卡裏好幾個零呢,畢業兩年了,能沒點兒積蓄?”

俞夏想,或許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麼一瞬,會想打死昨日往死裏吹牛的自己。

就像現在的她。

如果上天能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一定會真誠無比地告訴喬顏回。

姐們兒銀行卡裏確實好幾個零,但是小數點都在零前麵……

冬日的夜晚總是到來得很快,五六點鍾天已經黑到需要手電筒這個工具了。

三花將臉壓成一個餅子,死死地貼在窗戶上,眼見俞夏穿著一身寶藍色大媽家居服,猶豫地站在垃圾桶旁邊。

三花想,如果她敢將泡麵從桶裏撿出來,它一定給她一爪子。

好在俞夏隻是在桶邊站著,一頭亂糟糟的長發,嘴巴一動一動的,應該是在罵喬顏回的祖宗。

三花經曆過兩任女主人,一路流浪過來也算是有些見識的。俞夏的長相算是很漂亮的,就是不懂得捯飭,冷眼一瞅,跟隨時準備去跳廣場舞的大媽似的。這實在是個不太能辨認出是少女還是少婦的身影,停在不遠處的那輛車的主人卻能準確無誤地認出她。

車上的遠光燈閃了兩下,車窗打下來,露出了喬顏回棱角分明的臉。

三花知道,那輛車已經停在那裏很久了,車頂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俞夏也看到了喬顏回,兩兩對視之下,俞夏扯了兩下衣角,沒有說話,眉毛挑得一高一低。喬顏回也沒開口,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靜靜地注視她,像一個耐性極好的老者,靜靜地品著一壺不太好喝的茶。不是茶不好,而是水太燙,因此要比一比耐性。

兩人就這麼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還是俞夏最先撐不住,摸著咕嚕嚕作響的肚子,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來了?”

三花看見喬顏回的嘴角幾不可聞地彎了一下,神色淡淡地道:“我家的地暖壞了,在你這兒窩兩天。”然後不由分說地打開後備箱,拿出一大堆東西往公寓走。

三花在屋裏打量著,看到俞夏踢踢踏踏地跟在喬顏回身後,瘸了的那條腿在雪地裏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喬顏回並沒有刻意等她,步子卻邁得比平時慢很多,地上的雪被他踩得很紮實。

路燈將他們的背影拉得很長,隨著腳步的輕移,分開又重合。就像七歲那年,她出現在他身邊,一同守著的那個孤單的大門一樣。歸家的路上,兩個幼小的背影也是這樣亦步亦趨。

俞夏看著地上的腳印,突然想到不久前看到的一句話:等我一貧如洗的時候,你會是我最後的行李。

二我收藏了一顆小小的太陽,裏麵有晴天和微笑

01

喬顏回說家裏的地暖壞了,要在俞夏這兒住兩天。但是俞夏住的地方離他公司少說也要一個小時的路程。

俞夏皺著眉頭在他身後念叨:“你幹嗎不直接住公司?每天這樣來回多不方便。”

喬顏回盤腿坐在地板上,整理著箱子裏的東西,頭也不抬地說:“公司哪有家裏舒服。”

俞夏傻傻地看著他。

“這裏是我家。”

“你家我睡得少了?”

俞夏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兒,就進屋逗貓去了。

有的時候,就連俞夏也有點分不清自己跟喬顏回之間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說是親人吧?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朋友吧?又比朋友親近很多。

戀人?

兩人從小學開始就手拉手,一拉就是十幾年,就算有過小鹿亂撞的時候,也在青春期的道路上活活撞死了。

套用《知乎》上麵看到的一句話。

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從小就待在一處,屋子隨便進,電腦隨便用,大人麻將打得晚了,就都一個床上睡了,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穿錯襪子的情況都是有的。

俞夏就搞出過這麼一次烏龍,體檢的時候穿著雙鴛鴦襪子就去量身高了。女生這邊還沒笑話完,就聽見男生那邊傳出一陣爆笑。隻是笑完之後,大家的表情又都變得意味深長。

班裏有膽大的男生抻著脖子問:“俞夏,你怎麼穿著喬顏回的襪子?”

俞夏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說:“昨天晚上我們倆一起睡的啊。”

小學生的腦子裏還沒那麼多彎彎繞繞,隻是覺得好玩,起哄似的學著電視劇裏聽到的詞說,俞夏跟喬顏回穿了對方的襪子,俞夏是喬顏回的小媳婦了。

俞夏大大咧咧慣了,也不管他們說什麼,一麵拉著喬顏回去角落換襪子,一麵數落:“你怎麼連襪子也能穿錯?”

回答她的是喬公子一記閃亮的白眼,“是你先穿了我的襪子。”

“哦。”俞夏想了一會兒,又問,“為什麼穿錯了襪子就是你媳婦?”

喬顏回這次沒吭聲。俞夏歪頭看過去的時候,隻看見喬顏回緊抿的唇,和驀然掛到臉上的兩抹紅暈。

02

吃過晚飯以後,俞夏洗了個澡,收拾幹淨後,不知怎麼看著髒了吧唧的三花不順眼了。

她打算順手把它也洗一洗,然而三花自認為放蕩不羈的野貓就該埋汰著,死活不肯就範。

一人一貓在浴室裏展開了漫長的拉鋸戰,過程之艱辛自然不必言訴,還沒將它摁到盆裏,就弄了俞夏一頭一臉的水。

喬公子站在浴室門口看了會兒熱鬧,隨手扔了條幹毛巾,蓋在俞夏頭上說:“不想著涼就出來。”

很多時候,喬顏回的耐性都很好,至少比嘴上的耐性好,擦頭發的時候從來不會像俞夏那樣,揉成亂七八糟的一團。

長發在他手裏會被仔細地梳理,然後一層一層地擦幹,很少斷發。俞夏窩在沙發上背對著他,眯起眼睛的神情,跟吃了罐頭的三花一模一樣。

喬顏回給俞夏擦頭發的習慣也是從小養成的。

說起來,也不是俞家二老不給俞夏擦頭發。而是這丫頭的性子野,剛洗完頭發,不管多冷的天,也是隨便一甩就往外跑。當然,她每次跑的都是喬顏回的家。

後來喬公子聽說濕頭發受了風容易偏頭痛,再見到她的時候,就會把俞夏抓過來擦幹了再出門。

俞夏那會兒還不樂意,說自己是要當巾幗的人,不在乎這些小病小災的。喬顏回嚇唬說,不擦頭發就會得腦癌,她才老實了不少。

她是一直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好用的,因此,不能再不好用了。

長發上滴著的水珠逐漸被毛巾吸幹,喬顏回拍了拍俞夏的頭。

“去吹幹。”

俞夏仰著腦袋看他,想到自己一路被這個隻大了她一歲的人照顧到大,莫名多了幾分感動。

她說:“顏回,其實你對我挺好的。”

喬顏回側頭看她,笑了,“才知道?”

俞夏重重地點頭,“早就知道你好。”

喬公子那天的笑特別溫和,揉著她的腦袋輕聲問:“有多好?”

“特別特別好。”

“跟誰一樣好?”

“我爸。”

然後俞夏就被喬顏回冷著臉發配到一邊吹頭發去了。

俞夏莫名其妙地站在牆角,覺得這位爺的脾氣吧,真是越來越難琢磨了。

03

三花最終還是洗了個澡,喬公子親自給洗的。

也不知道小爺什麼時候買的洗貓袋,把三花的爪子剪得幹幹淨淨,四肢都捆成了一個粽子,扔到水盆以後,三花已然是滿臉的生無可戀。

它應該是想撓他,奈何“利刃”沒了,心有餘而爪不足,撓牆的力氣也沒有。最後也就是扯著嗓子喵嗚兩聲,夾著尾巴去牆角獨自窩火去了。

三花並不想承認,潛意識裏它是有些怕喬顏回的,即便他看上去比俞夏溫和得多。

一個地盤一個領主,三花是在外頭混過的貓,它能看出這個家裏誰說了算。

三花:我的爪子沒了,我再也不是三花了。

04

俞夏的家是一棟一室一廳的公寓,麵積不是很大,屋子倒是裝得很講究,暖氣片包在一個很像火爐的框架裏,正廳旁邊還有一個巨大的書櫃。半數圖書都是《孝莊情史》《慈禧太後秘辛》以及《古代後妃和太監不得不說的二三事》,言簡意賅地彰顯著主人的品位。

俞夏說,這叫簡歐,等姐們兒有錢了,就裝個豪歐。

三花連腦袋都懶得轉過來,隻用眼睛一斜,表示了對這個牛皮的不認同。

俞夏對睡眠質量和窩在哪裏犯懶的要求很高,所以客廳的沙發和臥室的大床一直是這個公寓裏麵最貴的家具。

喬顏回晚上睡客廳。

俞夏看著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看文件的喬顏回說:“當初我說買單人的,你非說雙人帶頭枕的舒服,打的是不是就是這個主意?”

“什麼主意?”

“在這兒住的主意。”

喬顏回抽空打量了俞夏一眼,目光掃過她胸前的小直板,翻了一頁文件,漫不經心地說:“在這兒住能占什麼便宜?不要胡說八道了,把我睡衣拿過來。”

俞夏瞪他,“我不拿!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你能不能有點自覺?”

喬公子單手搭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她,看得俞夏特別心虛。

就在剛才,她剛吃了他一頓法式牛排。

還真是,短。

05

喬公子不是第一次在俞夏這裏留宿,有的時候應酬晚了,喝得再醉都能準確無誤地告訴司機俞夏家的地址。

而俞夏的衣櫃裏,總是留著一套喬顏回換洗的衣物。

看完資料以後,已經是深夜兩點了。喬顏回的神色掛滿了疲憊,睡前仍然點了廳前的一盞小燈。他應該是不習慣睡覺時有光的人,合上眼睛之後,眉頭總是不自覺地皺起。

但是那盞燈一直亮著,因為俞夏是近視眼,晚上起夜的時候沒有燈會摔跤。

習慣有的時候真的很可怕,它會讓你忘記自己的喜好,根深蒂固地記著另一個人的壞毛病,記得在很黑的夜晚,為她留一盞淺黃色的燈。

06

自從住到俞夏家裏以後,喬顏回每天都要比上班的時間早起一個多小時,準備早餐,叫俞夏起床。中午準時有外賣送到公寓,晚上或許在外麵吃,或許在家裏做。

作為一個常年熬夜的宅女,俞夏其實是不用吃早飯的。但是喬顏回做了,她就會起來吃。俞夏心裏清楚得很,喬顏回這是在為她的別扭買賬,她不肯要他的錢,他家的地暖就會一直“壞”下去。

晚上喬顏回回來的時候,俞夏正披著一件緞紅色的紗衣裝古代人,一支斜插在馬尾上的步搖,珠子晃蕩得搖搖欲墜,特別不倫不類。

她最近正在寫一篇古風小說,女主是戰國時代的公主,死爹又死媽,淒慘無比。今天的內容是她被要求殉葬,又從棺材板裏爬出來的情節。俞夏總覺得文字不夠悲傷,披紅掛淚地折騰了一天,嚇得三花毛都乍起來了。

但是喬顏回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習以為常地進門,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俞夏甩著袖子湊到他跟前說:“這位大人可認得本宮?”

喬顏回竟然也配合,摸著她的長發道:“你是戰國公主。”

“那大人可願收留本宮?”

“不願。”

“為何?”

“長得不好。”

俞夏狂跺腳,“劇情不是這麼走的,人設裏我是絕世美女!”

“誰告訴你的?”

“作者。”

喬公子錯開她就往屋裏走,俞夏氣死了,拖著傷腿一蹦一跳地跟上前去嚷嚷道:“你上哪去?飯還沒做呢。”

喬顏回慢條斯理地說:“餓死作者,你就可以殺青了。”

三花覺得,丫果真是真丈夫,居然能跟這個精神病聊下去,它尊敬他。

07

最後,喬大人還是沒有餓死作者。

吃過晚飯之後,戰國公主酒足飯飽,卻還披著她那身紅緞子。

在客廳待了一會兒,俞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喬顏回身邊。她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他好好談一談。她的腿雖然瘸著,拖自己的後腿就夠了,喬顏回每日往返都要兩個多小時,這樣很辛苦。隻是直接說俞夏又有些不好意思,就繞了個彎兒,故意文縐縐地說:

“這位大人,借本宮點銀子吧,下個月發了俸祿就還給你。”

如果隻是為了照顧她的麵子,那這樣的代價太昂貴了。

喬顏回正坐在沙發上敲電腦,聞言攪了一下手邊的咖啡杯,手指勾上杯上的小耳朵,對著俞夏笑了,“本官家徒四壁,無銀可借。”

俞夏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袍子一掀也坐到了沙發上,“誰人不知大人富可敵國?”

喬顏回搖頭,“貪官才能敵國,本官兩袖清風,隻能與田園南山為伍。”

俞夏覺得額角的青筋又開始跳了,垂頭喪氣地說:“別鬧了,我知道你住在這裏是不放心我……我承認我最近……是沒什麼錢,你借給我就完了。”

喬顏回把電腦一關,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問俞夏:“你覺得我像慈善大使?”

“沒有。”

“那是看到了我頭頂若隱若現的光環?”

“沒有。”

“那你憑什麼覺得我在救濟你?”

喬顏回喝了一口咖啡,摸著俞夏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人不要太看低自己,你看,我就從來沒把你當成乞丐。”

“……我也沒有這樣想過!”喬顏回一臉哀婉地歎息。

“居然覺得自己連乞丐都不如……”

“……”

俞夏的臉憋得通紅,顫抖著拿起手裏喂貓的食盆,高舉過頭對喬顏回說:“你知不知道白素貞在第幾集被法海收走的?”

喬顏回捏捏她的臉,“道行這麼淺怎麼收我呢?去睡吧。”

俞夏淚眼攥拳。

現在已經不奢望能收了,直接砸死可以嗎?

其實,喬公子沒有告訴過俞夏,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蜜語甜言,都不是他想要給她的愛情,平平淡淡的陪伴才是無聲的情書。雖然,他的陪伴,特別了一些。

08

喬顏回拒絕了俞夏借錢的要求,這多少讓她有點意外。但是見天看喬顏回在公寓待得跟自己家一樣,俞夏的內心也從一開始的愧疚,轉變成了……他家的地暖不會是真的壞了吧?

顧青青對此言論嗤之以鼻,她對俞夏說,你的腦袋是不是被馬桶蓋夾了?再這麼發展下去你幹脆別寫小說了,直接去拍“糞坑超人”好了。喬顏回這是在追你啊,你怎麼連這個也看不出來?

俞夏聽後一臉詫異,覺得顧青青一定是跟自己待久了,腦回路也變得不正常了。

她問顧青青:“當初郭凱追你的時候,也是從白天到晚上都在打擊你,不起床就用冷毛巾擦臉,不吃早飯就往嘴裏硬塞?”

顧青青嘖嘖搖頭,“當然不是,他追我的時候可把我當祖宗。”

“那憑啥喬顏回把我當孫子,你卻覺得他在追我?”

“那是因為你在喬顏回麵前一直都是孫子啊。”

俞夏瞪眼,“你才是孫子,能不能別一天到晚胡說八道的?”

顧青青拿著桌上的蘋果重重咬了一口,“甭管是不是吧,你就說咱們喬公子是凡人嗎?從高中到大學,多少女生追他,不用我說你心裏也有數吧?但是咱們喬公子就是一天到晚跟你身邊膩歪著。高三那會兒他過了鋼琴四級,‘車爾尼’全冊都學完了,一個月沒去學校上課,模擬考試還是全年級第一。當時大夥兒都以為他要報考藝術生呢,結果人家就是彈著玩兒的。他這種人的腦回路,是一般人想得通的嗎?你再想想,你畢業以後來北京工作,是不是也是在他潛移默化中影響的?”

俞夏給自己剝了個橙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