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一隻懂得溫暖的貓(1 / 3)

為什麼全世界的貓都叫咪咪?

曾經有不少人發帖詢問過一個不解之謎——為什麼全世界的貓都叫咪咪?

當我們隨便打開一個搜索引擎,輸入這個問題之後,看到的都是大同小異的結果。

“為什麼狗有千奇百怪的名字,大部分的貓卻都叫咪咪?”

“我昨天在街上看到一隻貓,我叫咪咪,它就回頭看我。回家時在小區又遇見一隻,我又叫咪咪,它又看我。為什麼所有的貓都叫咪咪?”

“為什麼中國所有的貓都叫咪咪?或是名字裏都有個咪字?”

“因為如果你在路上碰到野貓了,你叫它貓咪或咪咪,90%的貓都會對你喵一聲。”這是其中一個答案。

三花最開始也是叫咪咪的。

三花的品種是三花貓,也就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小野貓。顧名思義,三花貓這個品種都是因為身上的三種顏色的毛發而得名。而控製著三色的基因跟控製性別的基因在一起,所以三花貓大部分是母貓。多大一部分?大概就是十萬裏才有一隻公的三花貓,而且大多是伴隨著繁殖障礙的問題降生的。

三花就是一隻小公貓。

關於剛出生時的事情,它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幾乎從剛剛有了記憶,它就已經在街上流浪。像一個真正的浪子那樣,偶爾會在一個地方駐足,但是絕不會永遠地停下腳步。

從幼時起,它的體重就稍稍有些超標。胖嘟嘟的,它本想說自己其實隻是毛發多,可是當別人伸手摸到一團肉時,它就掩飾不住肥胖這個現實了。

在大街上流浪時,偶爾會有人停下來衝它招招手,喊它:“咪咪!”

所以說,為什麼要把全世界的貓都叫咪咪?老子不叫咪咪,你才叫咪咪呢,你全家都叫咪咪!

大概是被人收養過吧,它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吊牌,上麵刻著它的名字。但是幾乎沒人注意到,大家仍喊它為咪咪。

三花搭理這些人的概率大概是一半一半,心情好了就應一聲,心情不好就要取決於對方手上有沒有拿著貓糧。

後來,它走的路多了,見過的人也多了,漸漸有人給它取不同的名字,也有人將它抱回家。無奈,不是他們的新鮮勁夠了,就是它不願意久留。

身為一隻有理想有抱負、心中懷揣著星辰大海的貓,它並不想長久地駐足在愚蠢的人類的集聚地混吃等死。

於是,走走停停,在那些它沒被喊作“咪咪”的歲月裏,有幾處落腳之處殘存的回憶都稱得上“喪心病狂”的溫暖。

世界那麼大,走不完了,就會想要在一個懷裏窩一窩。

三花想,它一定是這世間最有福氣的貓。

一世間最有福氣的貓

01

許程陳和陸笙正式談戀愛之後總去電影院約會。現在的人年紀越大,越喜歡懷念學生時代,電影院裏,有關青春的電影一部接著一部上映。

陸笙喜歡看,又淚點低,每次都看得哭腫著眼睛才回校。

許程陳不喜歡,可是每次他都忍著不說,耐心地陪著她看。直到有一次陸笙非指著大屏幕裏的男主角說:“真像你。”

高中時都是學校裏的頭號風雲人物,不服管教,有時候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有時候又單純得有點傻。

他卻不服,“哪像我?我高中時欺負過你嗎?”

陸笙仔細一想,還真沒有。

單純的學生時代,暗戀女孩子卻不知道怎樣表達的傻小子們,似乎隻能用欺負人這樣的方式吸引對方注意。

可是許程陳不一樣,他不欺負人,他說自己是靠智慧、用迂回的方式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就是你欺負我的貓的理由?”

02

陸笙養了隻貓,名叫三花,那是她高三時撿來的一隻流浪貓。

三花的品種就是三花貓,身上有黑、橘、白三種顏色,雖然有點胖,可是自小就在野貓群裏混出了個好身手。許程陳曾說,三花就是貓界的浪子,心裏有著星辰大海。

每次他這樣誇它,就是他又踩了三花尾巴的時候。

三花每次都對他翻白眼,很想說再廣闊的星辰大海也比不上家裏那碗貓糧。

它是一隻有骨氣的貓,有著自己的倔強,不會為了幾顆貓糧折腰,但是小魚幹可以。

這就是它跟著陸笙生活了兩年的原因。不過自從陸笙上了大學後,它就暫時住在了離學校更近的許程陳家裏。

陸笙總是去許程陳家裏探望三花,每次她一來,三花就去咬她的衣服,不肯讓她走。

“喵喵喵!”它叫得可憐兮兮,陸笙走得戀戀不舍,下一次來的日期一定會提早很多。

可是幾次下來,她就覺得不對勁了。依三花那個“大爺懶得搭理你”的性子,哪會叫得如此軟萌。直到有一次她無意間看到許程陳雙手捧著小魚幹,在那裏向三花獻媚,“下次再叫得可憐點。”

“迂回戰術不錯。”她麵無表情。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許程陳指了指三花,“主意是它出的。”

陸笙走過去把三花從地上拎起來,認真地說:“那你下次告訴他,想讓我來看他,就直接說好不好。”

“好。”許程陳替三花回答得也特別認真。

陸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03

當看完正在熱映的那部青春電影之後,高中同學們在微信上發消息給陸笙:“那不就是許程陳嗎?”

還有人問:“他當初是不是故意讓老師調座位的啊?”

群眾的想象力都太豐富了,陸笙暗自搖頭。還真不是。

高中時,他們兩個是同桌,不過卻是高二文理分班後才做了同桌。陸笙是班長,許程陳就是每個學校裏都有的那種頭號風雲人物。

老師為了提高班級整體成績,高三時硬是把他安排到她身邊坐,讓她輔導他學習,監督他要守紀律。

其實仔細想想,許程陳上高中時名聲雖大,卻沒欺負過誰。

不過後來許程陳就否認了這個說法:“我欺負過一個人。”

“誰?”

“我前一個同桌。上高三時,我讓他去找老師打小報告,說我欺負他影響他學習,讓他求老師把我調到你旁邊。”

當時班裏不守紀律的同學都聽陸笙的,隻要她發話,基本沒有敢惹事的。

當然,很久之後陸笙才知道,當初她在班級裏那麼有“威懾力”正是因為有他在。

然後,他與她做了同桌,他開始老老實實聽課了,直到畢業,老師也沒給他換位置。

那單純無知的歲月裏,我絞盡了腦汁靠近你,隻為了一抬眸就能看到你的笑臉。

04

想當初,文理分班的高二時,許程陳才被分到了他們班。那時全校都認識他,有關他的傳說可以分成十幾個版本。

有人說他家裏很有錢,學習好不好都能去國外念大學。也有人說,他家裏有重病臥床的父母,一貧如洗,還要為他的惹是生非賠錢。

這兩個說法都太極端了,陸笙從來沒關心過,聽說後也沒相信過。

到了分班那天,他規規矩矩地背著書包進來,等輪到他自我介紹的時候,寫在黑板上的“許程陳”三個字漂亮得堪比寫的是書法。

文文淨淨的一個男孩子,又寫著大氣漂亮的一手好字。班裏的同學一下子就被震到了,陸笙也是。

從此關於許程陳的身世傳說裏又多了一個書香世家的故事。

隻有陸笙上了高三就知道,許程陳的家庭和許多人一樣,普普通通,沒什麼突出的地方。

不過很久之後,她才知道他那天表現得那麼規矩的原因。

“我爸媽說,第一次到新環境,一定要給所有人留下一個好印象,說不定底下坐著的人裏麵就有我未來的女朋友呢。”

陸笙突然就覺得,這家庭其實還真有點不靠譜。

雖然,還真說對了。

05

第一印象固然是很重要的,可是陸笙從來沒覺得自己給許程陳留下的第一印象很好。

她從高一起就是班長,直到畢業也還是,管著全班的紀律不說,還要輔導很多同學學習,幾乎算得上半個班主任。分班那天要開一個班會,班主任不在,隻有她這個當班長的組織紀律,從這學期的課程安排一直講到考試的重點問題,再加上班級大大小小的事務,句句簡明扼要。開完班會,打掃衛生,也是她站在講台前分配工作,一刻都不得閑。

許程陳第一次來這個班級,幾乎要看傻了眼,自來熟地揪住班裏的老同學問:“班長一直這麼厲害嗎?”

他一開始以為陸笙就是傳說中的那種雷厲風行的“女漢子”。

剛巧他問的是一個男生,對方丟給他一句,“以後你就知道了。”

然後,沒過幾天他就發現了,除了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時,陸笙平時幾乎不怎麼說話,永遠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看書學習,說話時也是輕聲細語的,一如她的長相那樣文靜乖巧。

這樣的人有時候難免會被別人嫉妒,汙蔑她是裝出來的。可是陸笙的人緣意外得地好,無論男生女生都很喜歡與她相處。

分班之後,新分來的同學很難融入已經相處了一年多的集體當中。就連許程陳這種有些自來熟的人,都難免覺得自己在新班級裏格格不入。分班那天晚上放學的時候,他正要去找以前的朋友們出去玩,就被還不算認識的陸笙堵在了後門。

“我叫陸笙,是這個班的班長。你們剛來,不熟悉班級,如果有什麼事情不想麻煩老師,就盡管過來找我。”

“班長,那要是我們沒朋友怎麼辦啊?”他偏偏多嘴抬了一句杠,想看看她如何解決。

“那你就跟我做朋友。”她語氣堅定。

那時許程陳還覺得這個女孩子簡直有責任得過了頭,滿不在乎地一笑,“那我可記住這句話了。”

隻是那時他還不知道,他還真有用這句話耍賴的一天。

“班長,我沒朋友怎麼辦,你當我女朋友吧,這可是以前說好的。”

06

文理分班之後,學校就開始嚴查儀表。他們所在的班級更嚴重,班主任是個更年期的婦女,脾氣大,喜歡找茬兒,對他們的要求也格外嚴。

女生的頭發留過肩頭的一定要紮起來,紮不起來的就剪到齊耳。至於男生,更是要幹脆利落,不能染發。

許程陳的頭發天生不黑,是陽光一照就很好看的那種微紅色,在美發店裏最流行了,隻可惜發質不好,不適合再染。

這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連帶著臉色也比別人更白皙一點。

可是老師偏不信,還要打電話叫家長來學校。

許程陳的父母平時都在為工作忙碌,他不願意麻煩爸媽為了這種事來學校見校領導,就妥協了,答應老師放學就去理發店染黑。

陸笙那時與他還不熟,可是同情心太重,看到老師們還在那邊說著許程陳有多不老實,就忍不住站起身說:“老師,他的頭發確實是天生的,我有個弟弟也是這個樣子。”

老師們和許程陳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班主任有些下不來台,板著臉說讓她把弟弟帶來。

陸笙脾氣也倔,午休之後真的帶著還在上小學的表弟來了學校。這事恰好被校領導看到了,笑嗬嗬地免了許程陳去染頭發的麻煩。

那一天,她送表弟回來時遲到了,幸好教導主任沒在一樓等著查人。

她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幸運,直到和許程陳談了戀愛,才聽他說,那天是他故意在走廊裏惹事,把教導主任給引走了,就為了報答她的仗義執言。

這“報恩”的方式在她長大後聽起來也許挺傻的,可是陸笙卻一直記著,有時候自認為的好運氣,說不定都是別人不易察覺的溫柔。

07

陸笙是近視,上高中總是戴著樣式最呆板的那種金絲眼鏡,座位也很靠前。

沒坐同桌之前,許程陳坐在最後一排,兩人的交集就是上下課時她從他的座位旁邊經過。

教室的前後門都是開著的。一次她正要從後門進班級,正背對著門口手舞足蹈的許程陳看不見她,一手肘就打在了她的眼鏡上。

陸笙當場捂著眼睛蹲下了身,旁邊的同學在喊些什麼都有些聽不清。

不過據事後回憶,那是許程陳惹是生非多年來第一次慌神。

他和老師跟著她去了醫院。陸笙腦子懵懵的,隻記得自己一直在拒絕他幫她付醫藥費和其他賠償。

她受了傷,反倒要安慰他,“沒事。”

直到她傷好,他每天都要跟她說一句:“我一定賠你。”

陸笙一直沒問他拿什麼來賠,結果後來他就把自己賠給她當同桌了。

後來又賠給了她一個男朋友。

陸笙一直在想,這算是無心之失還是蓄謀已久?欠了你,就拿一輩子還你,想賴都賴不掉了。

08

許程陳坐在最後一排上課的時候總是不安分。教室的後門一關,他的座位就貼著後門的窗戶。

教導主任挨個兒班級查紀律的時候,正趕上他突發奇想,想看看自己的腹肌。

他把衣服撩到胸下的時候,那年過半百的女主任剛好將臉貼在了後門的窗戶上。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雖然主任沒有把他當場拎出去,卻在周末總結時貼了通報批評。

上麵幾個大字寫得清清楚楚:2年16班許程陳同學上課脫衣服。

那時還是夏天,校服是短袖。連續一個月,大家看許程陳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後來陸笙和他做了同桌,不知道有多少人擔心地來勸她:“你和他做同桌可要小心點。”說得好像他有裸露癖一樣。

不過同桌那一年裏,陸笙見到的許程陳基本都穿得嚴嚴實實的,倒像是怕她誤會一樣。就連夏天,也非要在短袖外麵再套個襯衫,打球都不脫。

生怕她嫌棄他似的。

搞得陸笙有點不忍心,主動承諾了一句:“我不會讓老師調走你的。”

那時天真如她,還真以為許程陳是被上一個同桌嫌棄了才被迫和她做同桌的。

09

最開始做同桌那幾天,陸笙過得有些戰戰兢兢,她一直覺得自己與許程陳不熟,她又從來沒與這樣的人做過朋友。

以後的日子大概很不好過。

直到有一次午休結束,高三時生活忙碌,大部分同學都趁著午休時補個眠。化學老師進來的時候,三分之二的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覺。

“上課了,都快點起來吧。”

老師在講台上刻意咳嗽,陸笙在講台下招呼著其他同學起來。

沒一會兒,整個教室裏都是坐直的睡眼惺忪的同學。隻剩下陸笙旁邊的座位上,許程陳仍是雷打不動地睡著。

許程陳這名字太拗口,大部分人認識他三年都記不住“程”在前還是“陳”在前。

最後化學老師開了個先例,喊其“許程程同學”。

《上海灘》熱播這麼多年,許程陳一聽這名就翻臉,誰喊他跟誰急。

眼下上課時間過去十分鍾了許程陳還在睡,陸笙腦子一懵,湊過去就喊了聲,“程程!”

許程陳當場驚醒,周圍的人都在偷笑,他一眼瞪過去,“笑什麼笑?!”

眾人登時噤聲,這一節課陸笙都過得戰戰兢兢。

直到臨下課的時候,略顯喧鬧的教室裏,許程陳終於將臉扭向她了。

他半掩著嘴,偷偷說了句:“下次小聲點。”

陸笙懸了四十分鍾的心在半空中來了個托馬斯大回旋,跳到更高的地方去了。

這,下次是叫還是不叫呢?

10

許程陳上課時總喜歡摸出手機關注NBA賽事,以前在最後一排時有地理優勢,調到前排後就徹底沒了機會。

幸好桌子上的資料多,他把書堆成兩摞小山,然後把手機塞到中間的縫隙裏,裝作在認真看書的樣子,沒事就瞄上兩眼。

那時陸笙一直覺得他是自來熟,因為他竟然叫她幫自己盯著老師。

她幾次想說自己是班長,自己和他不熟(自以為),但都失敗了。所以最後她真的幫他盯了一周,隻有一次沒盯住,教導主任進門就衝著他伸手,“拿過來。”

許程陳手快,趁著老師進門時,已經將手機從桌子下麵塞到了陸笙手裏,任老師盤問,就說沒有。

趁著主任在那兒盤問,陸笙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膽子,偷偷把手機往旁邊坐著的人手裏遞,成功遞出去之後,她的手心全是汗。

最後老師又來搜她的時候,那手機都傳到最後一排去了。大家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卻默契得如同並肩作戰的戰士。

下課鈴一打,教導主任走了,班裏一小半的人都在歡呼著勝利,高興了一整天。

雖然過了幾年再想想,完全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可是上學時每每回想起當時的默契,所有參與者都有一種謎一般的驕傲。

二 那天你在陽光下笑得很好看

01

就是在他們兩個做了同桌那年,陸笙撿到了三花。

那是個豔陽天,三花似乎跟野貓打了一架,負傷之後蹲在角落裏。過往的行人匆匆走過,誰也沒有閑心低頭看它一眼。

陸笙在午休回校的時候撿了它,可是不能把它帶回家,幹脆就帶它回了學校。

她的家裏不允許出現任何寵物。好幾年前陸笙曾經在家偷偷養過一隻小烏龜,可是養了才沒多久,小烏龜就得病死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從此以後,父母再也不允許她養寵物,一來防止她再傷心成那個樣子,二來怕她為學習以外的事情分心。

貓的壽命自然是比烏龜還要短的。

所以學校後麵的那棟廢棄居民樓就成了三花的家,它負了傷沒辦法離開,每天就趴在牆頭遙遙望著他們的教室。

一連幾天,陸笙終於發現它不會“喵喵”叫,每次出聲都是“嗚嚕嚕”的。

“喵!”她耐心地教它叫,對方始終無動於衷。

直到有一天,許程陳也過來看它,然後衝著它叫了聲,“汪!”

三花翻了個白眼,“喵。”從此見到許程陳必定“喵喵”叫上幾聲,顯示自己的智商。

也怪不得有人說有的貓看起來蠢蠢的,其實很聰明。而在它們眼裏的人類,想必才是最蠢的那個。

02

許程陳就是看起來挺聰明,其實挺傻的那種人。

《灌籃高手》火了二十年,陸笙小的時候,這部作品就在火,直到高中還是人盡皆知。

有人說,許程陳就是櫻木花道啊。

他們的學校算是重點高中,人人安分守己,遍尋全校都找不到許程陳這樣咋呼的一個人。上課走神睡覺,下課胡鬧,平時最用心的就是打籃球,再加上那微紅的頭發,明明長得文文靜靜的,可是表情稍稍嚴肅起來,人人都怕他。

唯獨陸笙不這麼認為,她一直覺得許程陳起碼不像櫻木那麼單純那麼傻。

可是她去探望三花發現糧食不夠,打電話給蔣琳求助,卻撥錯到許程陳的號碼之後……

許程陳為她送來一條魚,活的,足有三花兩個大。

鯉魚在地上垂死掙紮地蹦躂,三花沉默了,陸笙也沉默了。

乍一看,許程陳這腦回路似乎挺對的,貓不就是吃魚嗎?可是陸笙總覺得自己好像無法進入他的腦內世界。

結果回學校的路上,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憋出了一句:“我以為你會誇我呢。”

這要從哪個方位開始誇起?

陸笙怔住了,慢吞吞地回了一句,“那魚,看上去挺好吃的。”

許程陳開心了,一整個晚自習都在傻笑。

不知怎的,之後幾年,陸笙的腦子裏總是無限循環著晴子摸著櫻木的頭誇獎他時,櫻木那傻傻的笑。

真挺像的。

03

高三開學不久,九月底又要舉辦運動會了。他們現在已經高三,雖然不用準備文藝節目,卻還要參加運動項目。

那時許程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考體育係,因為他自然是班級裏的頭號戰將。陸笙課餘的時間拿著表格統計報名人選,每次都要谘詢一下他的意見。

那時班裏第二號戰將是個瘦高的男生,主動走到她麵前說要攬下男子三千米的重任。

這個項目正好沒人願意跑,陸笙驚喜地準備寫下他的名字,卻聽他又說:“跑完你請我吃飯……麻辣燙就行!”

當時的麻辣燙不過八塊錢一碗,陸笙覺得這個要求合情合理。她正要答應,就被許程陳攔住了。

“寫我,不用你請我吃飯。”

“可你不是已經要跑很多了?”她擔心他體力不支。

“沒事,最後一年了,不能讓班級丟人啊。”

陸笙還記得當時那男生聽完之後臉色都變了,幸好打了上課鈴,這兩人才沒吵起來。

不過上了課後,許程陳還在旁邊督促她,“快寫我。”

陸笙拗不過他,隻能填了他的名字,下課時就交到了教導處。

很久以後同學聚會的時候,當年那個男生還沒忘記這件事,在飯桌上猛拍了幾下桌子罵許程陳“早有預謀”“不懂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你也贏不了!”許程陳得意地說。

陸笙問他怎麼回事,他才說當年那個男生就是要找借口約她出去吃飯表白,結果被他有先見之明地阻止了。

許程陳雖然對喜歡的女孩子的反應都挺遲鈍的,可是一眼就能看穿那個男生對她有意思。

嘖,這就是所謂的隻有男人才最懂男人嗎?

04

最後一年的運動會,高三各個班級都卯足勁兒打算整個名次。體育課上,到處都能看見各個班級的選手們在跑道上練習,其中獨數跑百米的最吸引人注目。

陸笙他們班跑百米的就是許程陳。

自由活動時,百米跑道的盡頭聚集了一堆女生,一邊討論著哪個班的男生更帥,一邊還要為自己班的同學加油。

操場上,“許程陳”這三個字喊得最響亮,他也沒辜負大家期待,次次壓過了對手,人人都以為他拿定了第一。

運動會當天,陸笙是組織紀律的班長,又是檢閱時舉牌子的,沒事的時候還要回座位上寫報道稿。但是再忙,她還是親自去看了百米決賽。那時起點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她擠到前麵坐到草地上,站在起跑線上的許程陳對著她揮了揮手,她笑著回給他一個V的手勢。

可是那場決賽,許程陳還是輸了。因為在起跑時愣了一下神,他比別人晚跑了一秒,最後跑了個倒數第三。

事後陸笙以為他是沒有發揮好,一直在安慰他,可是他卻始終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

在很久之後,陸笙問他為什麼喜歡自己時,他列舉了很多很多原因,最後又說:“那年運動會,你在陽光下笑得很好看。”

學生時代,哪有那麼多轟轟烈烈,往往就是一個不起眼的瞬間,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最單純,可也最真實。

05

運動會的第二天上午是跑三千米。可是下午開始就是十一假期,學生們的注意力都已經不算集中了,報了三千米項目的選手們也沒什麼士氣。跑到最後,鑼鼓喧天的聲音小了不少,各個班級派去鼓勵同學的人也上了場。

陸笙抱著一瓶水在內圈草坪上慢慢跟著許程陳跑,生怕剛剛參加完接力賽的他體力不支倒下去。

許程陳勸不了她,隻能突然加速,把所有人都甩在了後麵,最終比第二名快了將近二十米衝過了終點。

直到運動會結束,大家搬著東西回了教室,他都躺在椅子上喘不過氣來,後來幹脆累得睡著了。隻不過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操場上已經幾乎沒了人,陸笙卻還坐在他旁邊等著他醒過來,他的身上披著少女的校服,她舉著三花的爪子對他作了個揖,“謝謝。”

他的臉不知怎麼就紅了。

06

高三最後的十一長假,也是三花過得最舒坦的日子。它終於擺脫了那堵高牆和廢棄的居民樓,被陸笙帶去了寵物店。

她攢了一個月的零花錢,就為了給它買糧食和玩具。

整個小長假裏,她都可以借著寫作業的理由帶它去同學家裏玩。同學無條件地歡迎這隻胖胖的小貓,她卻在看到許程陳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

許程陳屬於不請自來,非說自己想看三花。

三花那時都不忍心拆穿他,懶洋洋地趴在地上,裝作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網上好多說自己的寵物蠢的帖子裏,都有記性太差這個特點。

許程陳隻當它是把自己忘了,努力湊近它,讓它聞聞自己。

三花嫌棄地扭了扭頭,就是不看他,直到他又傻兮兮地叫了一聲,“汪!”

它慢條斯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毛,“喵。”

經陸笙總結,在三花的幼年時期,“喵喵”叫的時期極少,次次都用來壓製許程陳的智商了。

07

許程陳犯傻的程度似乎與他的運動神經成了反比。

高中的男生無論到了幾年級都是活潑好動的,課間時間,一個人拿著一堆空瓶子去飲水機前接水,卻不肯老老實實地捧著回去,非要站在講台上像是投球一樣扔到各個位置。

他們的準頭堪憂,事故頻出。

陸笙也差點被砸個了正著,隻是那時許程陳坐在她旁邊,就在瓶子要砸到她喉嚨的時候,他本能地伸手一撈,在她脖子前麵牢牢抓住了那個瓶子。

差了零點一秒,陸笙就要被砸到。

這個反應速度震得全班驚呼,直到畢業後還被全班女生念念不忘。

可是後來有人卻質問他:“我坐在你旁邊的時候你怎麼沒去接?”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陸笙,“你沒她漂亮啊。”

陸笙趴在飯桌上不知道該怎麼抬頭,笑得隻想偷偷掐自己一下。

08

高三的生活忙碌又緊張,不過班主任去開會的自習課還是作妖的時候。

陸笙是班長,要坐在講台上看管著班級的秩序,不過更多的是看著講台下群魔亂舞的場景。

第一節課尚可忍受,該吃東西的吃東西,睡覺的睡覺。

臨近放學的第二節課,就是整個樓層的狂歡,無論喧鬧聲大小,最後都將會得到老師統一的一句,“整個樓層,就數咱們班動靜最大!”

陸笙責任心太重,不甘心三番兩次被老師這麼說,一節課四十分鍾,足足敲了八次黑板,“別說了!”

可是沒什麼作用。

最後,臨近放學還有十五分鍾的時候,她忍不住一拍講台,“啪!”

“老師來了,都別說了!”不知何時站起身的許程陳替她說出了這句話。

所有的聲響戛然而止。

陸笙怔怔地看著他,直到老師回來說了聲,“整個樓層,咱們班紀律最好。”

放學時,她拉住許程陳,誠懇地說自己想去向老師舉薦他當班長。

他好奇,“為什麼?”

她有些失落,“隻有你才管得住同學。”

結果他給她提了個更好的建議,“我管他們,你隻管住我一個人不就成了。”

這似乎是個好主意,雖然陸笙一直都沒想通自己怎麼就“降服”了他這麼不服管的人,不過她似乎慢慢察覺到了,自己要用很久很久的時光來弄清這個原因,久到他還要被她“管製”一輩子。

09

上了大學之後,一直有人好奇依許程陳當年的成績,是怎麼考上重點高中和重點大學的。其實不僅大學有特長生,那時高中為了多收一些人,也特意開設了一個“國際交流班”,中考時分數差那麼一點點的人,都可以通過交錢上這個國際交流班。

其實說是國際交流班,無非就是被分到正常的班級之後周末再去上一節日語課,到了高三再拿一張日本學校的畢業證書罷了。

許程陳連逃了三年的日語課,到了高三時日語班結課考試,他總算傻了眼,非央求著陸笙去替他考不成。

陸笙是上初中時專門學的日語,像這種基礎課程根本不在話下。

可是她不肯去,“這可是替考啊。”

雖然算不上什麼正經的考試,可是像她這樣恨不得拿三好獎狀的學生怎麼也不肯去做這種事。

沒辦法,許程陳隻能把自己的請求降低為請她幫忙輔導日文。

有了之前那個荒唐的請求為前提,陸笙幾乎是想也不想答應了這件事。兩人課餘和午休時,經常利用同桌之便複習。她耐心地從五十音圖開始教他,許程陳學東西也快,考試結束之後順利拿了一張合格證書回來。

為此,他提出請她出去喝咖啡。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兩人特意選了一家貓咪咖啡庁,把三花也給抱了過去。一下午三花都冷眼看著這兩人說說笑笑,後來陸笙有事匆忙回了家,它就由許程陳抱著回了學校。

路上,一人一貓偶遇了許程陳的姑姑——一名日語教師。

三花忍不住咂咂嘴,這都是陰謀啊陰謀。

10

期中考試後的第一次家長會,留下來協助老師開會的陸笙第一次見到了許程陳的媽媽。

家長會結束後,得知她是與許程陳做同桌的女生後,許媽媽特意湊過來,拉著她問了許多事。

陸笙一向不會在學生家長麵前說同學的壞話,對方問什麼,她就盡可能說好話和優點。

“你覺得我家許程陳在校表現如何?”

“挺……挺好的。”

“許程陳他在學校沒欺負你吧?”

“當然沒有,阿姨您別擔心。”

“他平時不老實,你是班長,多費點心管管他。”

“我會的,阿姨。”

那時陸笙做夢也沒想到這些對話在多年後會重演。那時已經是在許程陳的家裏,許媽媽滿麵笑容,拉著她說:“你覺得我家許程陳跟你在一起時表現如何?他沒有欺負你吧?他平時不老實,你是他女朋友,多費心點管管他。”

“挺好的……當然沒有,阿姨你別擔心……我會的,阿姨。”

11

三花蹲在牆上盯著教室時,時常會遇到其他野貓來尋釁挑事。在因為許程陳帶來大魚而幾次挫傷自尊心之後,它決定以一場惡戰來找回自己的威風。

一番惡戰之後,它贏得了勝利,卻再次負傷。

陸笙去看它的時候,實在放心不下它的傷,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就偷偷抱著它回了教室。

中午,許程陳在食堂吃了飯,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前天那條魚,回教室的時候還順便帶回來幾條小魚幹。

鈴聲一響,魚香還未散,藏在桌肚裏的三花從校服後麵偷偷探出個頭來,“喵。”

“???”講台上的老師已經驚呆了。

班裏一下子炸了鍋。

“什麼聲?誰弄出來的,快點說。”

沒人應聲。

陸笙的冷汗都要流下來了,微微顫著的手正要舉起來,旁邊的許程陳已經懶洋洋地站起身,笑著說:“老師,是我。”

小魚幹的味道還未散盡,三花從桌子裏一躍而出,年輕的女老師嚇得整個人都是一蹦,“丟出去!”

許程陳伸手將小貓撈到自己懷裏,“我的貓,它走我也走。”

結果這一人一貓自然要被老師、校領導一起趕出去。抱著貓離開教室的時候,許程陳舉著三花的兩隻爪子擺了個“V”字,以示勝利。

其實人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脆弱,哪怕遇到了什麼磨光勇氣的艱難險阻,也往往不會流下眼淚。可是看到那個V字之後,陸笙卻覺得喉嚨一酸,幾乎哭了出來。

前座的蔣琳問她:“你這是喜極而泣嗎?”

她說:“陽光太暖,晃到眼了。”

12

那一天,許程陳成功保下了三花,卻因為帶寵物來學校的“罪名”被勒令回家反省。

過去兩年裏,這樣的懲罰已經是家常便飯,隻是每次的理由不同罷了。許程陳也不在乎,沒有回班裏收拾書包,便抱著三花踏出了學校大門。

一路上,三花都窩在他的懷中沉思。

盯了那間教室那麼久,其實它還是不明白什麼叫老師,老師是做什麼的。憑什麼它“喵”地叫了一聲,就要被丟出去?世界那麼大,不合情理的事情真多。

看那幾個人類凶神惡煞的樣子,難不成是它做錯了什麼?這年頭,貓想吃條魚都是錯的。

“喵?”它困惑不解。

“喲,今天怎麼舍得對我叫了?”許程陳對它的“示好”感到非常驚奇,蹲在校門口揉了揉它的臉,這才鬆開它,對它揮揮手,“走吧。”

雖然仍有些弄不清發生了什麼,看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三花還是決定暫時將他拉入人類列表裏“友好”的那一欄。

嗯,依它來看,他有點像它,瀟灑英勇,就是有點傻。

13

蔣琳算是陸笙高中乃至大學時最好的朋友了,為人爽快,唯一的缺點就是好奇心太重。

她不僅好奇陸笙淚點為什麼那麼低,還好奇對方為什麼天天捧著兩份筆記在記。

雖說這也不算什麼虧心事,不過陸笙偏偏沒敢告訴她自己是在為許程陳記。

高三已經不講新課了,可是每日發下的卷子卻是高一高二的兩倍多。陸笙每天都默默幫許程陳整理好卷子和筆記,然後在攢到差不多的時候,在放學後偷偷跟上了許程陳的室友。

因為家裏離學校太遠,高中三年裏,許程陳一直是在學校附近的一戶人家當住宿生。她拐彎抹角打聽到這件事,便像做賊一樣偷偷找上了門。可是想要敲門時,她又覺得有些難為情,幹脆回了學校抱了三花一起過來。

許是聽到了門外的貓叫聲,來開門的就是許程陳。

“你怎麼……怎麼找……”他因為太過驚訝,都結巴了。

陸笙紅著一張臉道了歉又道了謝,把卷子、筆全都塞到了他的手裏。

三花是被強迫著跟來的,高昂著腦袋在樓道裏走來走去,當陸笙輕輕按著它的腦袋,讓它也跟著道歉的時候,它隻覺得這個女人不可理喻!

“對不起,讓你幫我……”她愧疚得不知道該怎麼說。

許程陳撓撓頭,憋出來一句,“沒事沒事,我跟三花關係好,救它是應該的。”

還被按著腦袋低頭道歉的三花忍不住衝他齜了齜牙,到底是誰和誰關係好啊?

人類啊,想說真心話的時候總是喜歡拐彎抹角。

14

趁著陸笙稍稍鬆開手的時候,三花縱身一躍,便竄進了這個房子裏。陸笙心裏一急,抬腿就想進門去追它,可是很快被許程陳攔了下來。

“我去。”他轉身就進了屋。

而當他捉住三花出來的時候,陸笙還站在門口反思自己不該擅自闖進別人的家。

看她充滿歉意又懵懂的神情,他始終不知道怎麼開口告訴她——即使是男同學的住處,也輕易不要進。

後來,陸笙回校去上晚自習。許程陳拿著三花的爪子一下一下拍著自己的胸口,“怎麼辦啊?這該怎麼辦啊?”

培養防範意識,任重而道遠啊。

三 喜歡你,本來就是我在心底悄悄進行的陰謀

01

可以回校的那天,許程陳手裏隻拿了那份筆記,卷子習題一點沒做。

收卷子的時候,陸笙朝他皺著眉。他就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就當我不知道有這回事。”

“這次的卷子都是重點題型!”

他自己不著急,她卻替他著急,誰叫老師當初安排他們兩個同桌是為了讓她督促他學習。可是這麼久過去了,竟然一點成效也沒有!

“你這麼閑,怎麼就不學習?”

“我忙!”他回答得振振有詞,然後為她細數了自己這幾日的戰績,什麼台球網吧KTV,樣樣不落。

陸笙打生下來就沒去過這些地方,那是與她毫無關係的一個世界。

“下次體育課,我帶你去?”他提了個大膽的建議。

“不去。”她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心裏卻難免有些鬆動。

誰叫這世上有個亙古不變的道理:越是循規蹈矩的人,便越是憧憬那叛逆不受拘束的生活。

02

當許程陳第七次慫恿她的時候,陸笙就猶豫著答應了。

逃課,那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她沒勇氣逃平常的課,隻能選擇體育課。

除了嚴加看守的學校大門和後門外,隻有操場是與外界隔著一層柵欄。三花一大早就被許程陳抱到了柵欄附近,快要到中午的時候才等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

許程陳身手靈活,翻牆翻柵欄都不在話下。陸笙卻是生平第一次做這麼危險的事情,連續嚐試幾次皆以失敗告終。

三花懶洋洋地看了一會兒,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麼笨的生物,竟然連翻牆這種生存技能都不會。

它咂咂嘴,帶著高傲的神情,從柵欄外跳到柵欄裏麵,再從柵欄的縫隙裏擠了出去。

來來回回幾次,陸笙看得心情低落。許程陳卻不慌不忙,把早已準備好的魚幹往柵欄外一扔,三花沒有遲疑地扭頭去吃美食。

沒了對比,陸笙再次爬上柵欄,對麵的許程陳張開胳膊等她,“沒事,我接得住你。”